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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度洛迦诺电影节将最佳女主角颁发给毫无演戏经验的四位日本女性。以及“特别提及”授予该片编剧。《电影手册》毫不吝啬的称赞道:“(这是)绝对的明智之举”。更值得一提的是,不仅是四位女主角,片中所有演员都是第一次出演。而即便如此,他们共同完成这一部317分钟的超长篇。从瑞士凯旋而归之后,又被选入日本电影旬报年度十佳第三名。足够“业余”,足够长,足够年轻的导演。作为一部话题性十足的电影,瞬间出现在世界各地的大小文艺电影院。允许我再次重复引用《电影手册》:“对于《欢乐时光》的成功,我们却是始料未及的”。
非常规的制作模式 全片全部使用非职业演员并不稀奇。如早期的侯孝贤、贾樟柯,又或者将其理论化到极致的罗伯特・布列松,他们的电影中早已屡见不鲜。是出于拍摄成本上的考虑,也是出于电影美学上的追求。这些演员通常是导演从一定范围内筛选出符合作品角色,然后对其加以演技方面的指导。而如此选角、再指导的过程,其实导演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垂直作用。但是,《欢乐时光》却与之截然相反。它是导演和演员之间的双向互动,它平等而又民主,充满了美妙的流动性。 可以说,《欢乐时光》是一部非“常规制作模式”的,广义上的学生作品电影。其在于,它并非通过如松竹,东宝之类的大手电影制片厂,而是神户KIITO,这个学习即兴表演的工作坊。滨口(导演),还有野原位,高橋知由(编剧)三人作为培训老师,在此执教。而片中出现的所有登场人物都是他们的学生。虽然说是学生,但他们却来自不同的年龄和阶层。大学生,上班族,主妇,退休老人等等。他们利用周末业余时间,培训八个月之后,作为最终的学习成果,共同完成了这部电影。非常简单的来说,《欢乐时光》就是一群想学表演的,和一群教学电影的人们一次欢乐的合作。
而如此制作模式非常值得推崇。首先,它在很大程度上缩减了电影制作成本。学生的培训学费成了拍摄的启动资金,且无需在演员上再花费精力财力。因为培训学员即是演员。对低成本的独立电影来说,尤其显得具有可行性。其次在于理念上的革新。对于非职业演员的采用,不再只是导演或者制片人所选择的少数的幸运儿。所有参与培训的学员都能参与表演。教员们(即导演,编剧)结合每个学员的特点,以此为前提,创作出相应的剧本来。区别于一般电影中常见的先演员后剧本。这在很大程度上,达到了导演和演员之间的平权。从采访中我们得知,其间剧本九次易稿,不仅是出于滨口,野原位,高橋知三人的共同创作,也是导演和演员之间达到高度互动性的佐证。 总而言之,《欢乐时光》的制作模式,为独立电影的生存空间和样态,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可能性来。其价值不仅在于电影本身,也作用于电影产业体系。它将电影创作的行为普遍化,去阶级化。让电影拍摄成为一场人人皆可参与的全民运动。(神户KIITO的工作坊也是电影拍摄场所)
极简约的拍摄手法 让拍电影变成人人可为的行为,如此实验性的探索不仅停留在制作模式上,非职业演员的选择上,也体现在滨口的拍摄手法之中,渗透到电影文本内部。 《欢乐时光》不同于桥口亮辅《恋人们》中关注边缘,底层人物的命运,而是将镜头对准四位四十岁左右的普通女性,她们各自的婚姻状态和家庭困境。《恋人们》的结尾,尚且在层层立交桥下露出一小块蓝天的希望。《欢乐时光》却将四个家庭的崩溃从开始彻彻底底的进行到结尾。前夫出轨后离异独居的明,生活闭塞的家庭妇女樱子,事业成功婚姻失败的芙美,想离婚却离不了婚的纯。直到最后,电影都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结尾,她们各自的困境即便看上去一时得到解决,但却仍作为不可更改的事实般永远存在着。
本片在结构上明确的分为三部分。纯的角色起到起承转合的作用。可以说,正是因为突然纯打算离婚的自我告知,四人的平静生活才打开了缺口,失去了原有的平衡。第一部分是得知纯出轨之前。第二部分是三人出席纯的离婚诉讼。第三部分是寻找失踪的纯。而即便第三部分中纯已消失,但仍作为不在场的在场推动着叙事发展。除去第二部分的四人的温泉之旅,明亮的外景,自然的光打在她们的笑脸上以外,全片几乎都是在夜晚,在酒吧,餐厅之类的室内,又或者电车,巴士等移动的室内进行。室内随处摆放的桌子和椅子等道具。极度限制了演员的身体,将动作控制在极小范围之内。这显然是出于滨口的拍摄策略。演员们所需要的表演的就是对话,对话和对话。四人间的闺蜜谈,又或关于友谊的争论,婚姻人生的困惑等等。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恰如其分的符合片中的角色,同时又让人感觉,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有着我们日常生活中每一个人都曾经历过的熟悉感。而这似乎在告诉我们,构建我们世界的,不是那些戏剧性台词或至理名言,而是一堆琐碎的,毫无意义的对话。
无论是此前的《亲密》(2012)还是《触不到的肌肤》(2014)等,滨口电影都试图通过堆砌,罗列大量的对话来推展剧情。可以说这是其电影的主要特点之一。因为在滨口看来,即便是毫无演戏经验的演员,最初对表演抱有违和感,但在不断的对话之后,她们便能顺利进入角色的意识当中。反过来说,对话促使她们成为角色。而语言也并非舞蹈之类的特殊肢体表达,是我们生活中的最基本尺度。当演员一句又一句台词喷薄而出之后,观众慢慢消除了电影作为虚构的存在这一事实的心理戒备,从而认同电影中人物本身。 坐下来的对话表演形式,也作用到拍摄手法上来。动作上的极度受限,促使摄影机也相对应的变得安定。即便滨口坦言本片是对偶像约翰・卡索维茨的致敬,是《夫君》(1970)的女版(《欢乐时光》的最初标题是《花嫁们》)。但实际上,并不像卡索维茨般在持续晃动的手持摄影之下,在人物脸部特写与特写之间,实现去空间化的转换。而往往选择了最简单的,从正面的固定拍摄。也许这是出于对小津电影的效仿,但却又丝毫不见小津那般整饬的仪式感和形式美。而是一种局促的紧张感和爆发力,一种期待将要发生,但却不知道何时发生什么的不安和诱惑。记得同样使用非职业演员的侯孝贤毫不遮掩的曾说道,之所以用大远景拍摄,只因为镜头一旦靠近他们则会穿帮。
而滨口则全然相反,毫无顾虑的将摄影机正对在演员面前,让她们无可回避的面对自己和摄影机的关系。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滨口看来达到了表演纯度的最大化。此外本片除了大量对话,正面拍摄等特点以外,片中还出现了两段近乎于和实际时间同样长度的纪录片式的拍摄。而如此真实时间的意义也在于,它让作为观众的我们和剧中人物一起共有和体会同一段欢乐时光。工作坊间感受彼此的信赖,朗诵会上倾听情窦初开少女的独白,还有那冷酷的生物学家发自内心的爱的忏悔。 《欢乐时光》就是这样一部神奇而又平凡的电影。用最简约的手法拍摄一些没有任何演戏经验的普通女性的一些我们再熟悉不过的日常对话。它却感动了来自异国他乡的我,同时让我惊喜而诧异——电影创作不是少数人的特权,而将会是我们每个人明天爱的行动。
原载《看电影 午夜场》
滨口龙介长达317分钟的《欢乐时光》给予了我们几组日本社会平常家庭的生活样本,通过四位女主角的视角传递——家庭主妇“樱子”、深陷离婚官司的“纯”、因丈夫出轨而独自生活的“明”和与丈夫一起工作却少受重视的“芙美”。
四人是经常会聚在一起的挚友,而引发她们之间话题讨论的,往往便是家庭生活。以四个人联结的友谊出发并作为基点,滨口龙介探讨了日本社会所特有的“家之困境”和“人生之困境”。
《欢乐时光》的实验性无疑是同类议题的日本电影中所少见的。导演的创作思维延续了部分真实电影运动中的特点与诉求,又以学习工坊的环境进行了剧本写作和影片拍摄、制作。而四位素人演员(片中几无专业演员)能在传统意义上并不适合被“银幕化”的平凡人物中,贡献出克制而又能量巨大的真实表演,则又让影片的这份实验性落到实处。
在简单的场景、长余的对话中,这部电影找到了一条通往生活的漫长捷径——以形似“堆砌”的拍摄、剪辑方式,来捕捉、提炼出日常,便可以在随性的组织里举重若轻,迎来数度微妙时刻,入微地展现每个人的情感状态和所遇的困境,再从内扩散至外部社会。
电影中,“身体研习会”与“读小说”是具有转折意义的两大段落群戏,给人强烈的冲击,也是滨口龙介的野心所在——模糊“电影时间”(reel time)与现实时间(real time)的界限。我们在观看时,会感受到银幕内外的时间流动,所产生出的微妙平衡。
从“虚构再现真实”的角度而言,这两个效果各异的段落的塑造令人惊喜,因为其极为有效:每个段落都对两到三个场景进行连续地拍摄,形成完整的镜头段落和几乎同步的银幕内外时间,从而塑造出真实的电影时空。
在时间的“同步”中,观众与银幕上的人物、现实中的演员产生了近乎相似的“经历感”。这是付出漫长的时间而走进银幕之中。类似于《四月三周两天》中的聚餐段落或《让娜·迪尔曼》。
“身体研习会”作为第一大段落帮助这部电影找到了开篇的“重心”。
背对背坐地起立、寻找同伴与自己的中心线、听对方丹田的声音(听肠气)和靠额头接触来传达思想,四套动作循序渐进地揭示了人与人相处间亲密关系的模式,即如何从信任到平衡、从接触到相知,也象征了之后会发生的种种事件。
在研习会之后的分享会中,之前此段落中通过行为传递信息量的方式迅速被置换成通过大量场景对话——樱子不经意间透露出她通过研习会,感到自己的身体受到了关注,心情受到了理解,这其实也是其遭遇困境的原因。纯也自然地透露出自己因为单方面出轨而陷入了一场持久的离婚官司中,被价值观不合的明所反问,明出走,芙美随即告辞跟上。
段落的前半部分侧重于暗示电影的主题和随后会发生的事件,段落的后半部分侧重于塑造人物形象和展开情节。
“读小说”作为第二大段落,一方面对前两个章节进行了“稍显刻板”的总结,也正式拉开了樱子和芙美家庭崩溃的第三章。
在其中,我们主要站在芙美的视角上,不仅和她共同聆听了青年女小说家的辞藻纷繁、内容浅显的恋爱小说,也接收到了她对自己丈夫“爱的宣言”,并在庆功宴上听到了丈夫对小说家恋爱观的拥护并出走,换成了樱子告辞跟上。
当然,这个段落也夹杂了樱子和明各自的视角(都以一种都市孤独情绪渲染),纯则作为不在场的在场促使她的丈夫公平发出了告白。
个人其实对这个段落的喜爱有限,不可否认它完成的很好,但其中滨口龙介的“创作谈”借公平之口介入占的时间实在是有点多到过分,本来如果控制地好会产生“我就夸夸自己几句”的幽默效果,目前这个则显得有点尴尬,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这个场景中人物的失真。
仿佛有预兆一般地,在朗读会和庆功宴上备受压抑的樱子向芙美吐露自己渴望“被关心”的需求,与突然遇见的“身体研习会”上触碰过额头的男性出轨。在第二段落结束之后,这三位女性角色都巧妙地和第一大段落中的自己进行了互文。
由这两个段落可见,虽然有着已经足以走进真实的“漫长捷径”,滨口龙介依然在剧本中强调了“设计感”,有巧妙之处,亦有过火之时,自信与不自信同时出现。
由此,再说回到这部电影的主题。
在“读小说”段落中,纯的丈夫公平(这条线说实话里面的人物状态情绪真的很像直接从某部黑泽清电影中提拎出来)对女小说家的对话展现出其不会是一个没有生活趣味的人,而之后的餐桌对谈中也展现了他不为人所知的感性的一面。
是什么使这样一位并非无趣的老好人的婚姻与家庭摇摇欲坠(纯直言她的精神被丈夫杀死,而丈夫去找她时也差点被纯杀死)的呢?
这部电影与凯莉·雷查斯的《某种女人》在某种意义上是异卵同胞,电影中女人们的故事在电影外也都会持续下去。
当然,不限于“她”,不止是女性,滨口龙介在访谈中提及了此作剧本的创作仿效对象为约翰·卡萨维茨的《夫君》。
《欢乐时光》不仅仅只是给我们呈现出了这四位好友作为女性所面临的家庭困境,她们身处其中的精神状态——所感到的无力、麻木与空洞,遂以各自的方式反抗,却依然不得其所;它也并没有将这些问题以模式化、标签化的方式直接扔到电影里的男性角色身上。
每个人都陷入了生活的迷局,被自己的人生所围困,警醒、逃离或麻木,或悲或喜。
滨口龙介没法给出上面那个问题中我们需要的答案,而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也无法给自己这个答案。
欢乐的时光是否真实呢?或许,只是我们面对人生时所获得的片刻的欢愉,但那也已经足够。
电影里最迷人的片刻,莫过于四位女子在电影过半时的出游。在瀑布合影,相互开玩笑似的自我介绍,仿佛大家才刚刚相识。
往往一开始都是欢乐的,但随着这段短暂的时光过去,我们还是要进入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巡回。
文/徐若风 公众号:风影电影
影片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麻将方桌,红缎浴衣,温泉旅馆。倒有几分“明日风回更好,今朝露宿何妨”的味道。榻榻米一样的机位,榻榻米一样的谦卑。我们突然看到了小津式的问候,人们面对镜头,彬彬有礼,深鞠一躬,然后像第一次见面一样介绍自己。长达四分之一世纪的友谊恍然间回到当初,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叹,少几分萧索,多了些风轻云淡。
这似乎是整部电影的一个分界点,前半部分的主要日常仍然要让位于后半部分越来越多的戏剧性,但这所谓的戏剧性似乎也是背对观众的,不着重,不强调,自然的发生,就好像理所当然的,介乎影像与真实之间的隔膜就像片中女人和丈夫之间的关系,看样子是彼此独立,却又彼此疏离,但又彼此相关,尴尬的,说不清道不白的。当我们一度被“三杯两盏淡酒”蒙蔽时,但“怎敌他晚来风急”。
电影徘徊在日常和情节之间,前面刚刚为你拍照的匆匆游客,后面突然出现,和你娓娓道来家里的事,然后在像过客一样消失。这种近乎于真实生活的故事情节,让人摸不到头脑,却又能感受到了自然日常的生活流。这种感觉奠定了整部电影的基调:平缓,谦恭,自然,藏着情调,散了几分疏淡。
大段的日常对话,看似琐碎无碍,其实处处流露的是对生活,对人生处境的态度,开场的四人座谈就直接表达了对已过而立之年女人未来迷茫的感慨,这为后来所发生的种种危机做了暗示。四个女人,四种状态,周围的事,纷杂的关系,被五个小时的时长容纳其中,不急不躁,不做作,不过火,有慢火熬汤的味道。
朋友之间,夫妻之间,婆媳之间,母子之间,情人之间。这些“之间”构成了《欢乐时光》,或者说,《欢乐时光》就是一出“在人间”。有理解,有误会;有包容,有嫉妒;有空虚,有放纵。人生而在世,被这些关系,情绪所羁绊。这才有了阿明,那位单身女人的孤独寂寞,有了芙美与丈夫之间那道隔阂,有了樱子这位家庭主妇的出轨,有了纯所逃避束缚的失踪。
她们所经历的一切,既有他人的精神暴力,也有自身的惘然烦恼。但导演并没有意在去谴责压迫女性的“凶手”,而是旁观的记录所发生的事情。尽管女性地位的卑微,但她们所表现的豁达,乐观,以及向往自由与爱的精神,让男性们为之汗颜。当女性一次次的想要冲破枷锁的时候,男性们在干什么呢?
有的是痴迷于工作,有的是面对妻子的出轨仍然苦苦不放手,有的试图一夜情寻求慰藉,甚至连樱子的儿子也不幸免——他让未成年女朋友怀了孕,男性在《欢乐时光》里看上去是处于高高的地位,实则却又如此庸俗不堪,面对女性所表现的不可思议的强大,他们才是弱势的一方。
当樱子从容告诉丈夫自己和别的男人上了床的时候,丈夫既无奈又狼狈,他拿坦然的樱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颓然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这是片中女性对男性最为有力的一击,而这一击竟是由平常十分老实的家庭主妇樱子做到的。
相比于其它女性,阿明的个性更为鲜明,但也对未来也更为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知道如何去获取真爱,有时候会一味地按自己的意愿要求别人,虽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总是带着一副面具活着。她所期待彼此信任的关系,在她眼里只是一个死胡同,因为她不想展现自己的另一面。这种自身的矛盾,最终被另一个女人的吻轻松化解了,这既是信任,也是爱之理解。有意思的是,在《独自在夜晚的海边》时,洪尚秀也尝试用同性之间的吻来表达爱意。
亲吻意味着人与人之间距离的缩小,但你全副武装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能征服你的也许就是那小小一吻。这正好和影片中研习会的主旨不谋而合。《欢乐时光》中两个最纪录片的段落一个是朗通会,一个就是研习会。自然光,真实流露的反应镜头,刻意隐藏的灯光,实际时间的记录,一场不可思议的活动就此展开,无论是人们对重心的理解,还是人们互相听取肚肠的秘密,亦或是人们头贴头心有灵犀的实验,这都暗藏着一种人生的玄妙感,导演不放弃这一大段活动的初衷可能也在于它自身的魅力,身处社会的人们往往都尔虞我诈,当他们卸下包袱,轻松的和陌生人零距离接触的时候,岂不就是一段欢乐时光?
对于一直和丈夫相敬如宾,但又隔着一层纸的芙美,失踪的纯显得更为勇敢,她是女性意识觉醒的象征,她追求爱不惜出轨,丈夫的无能消沉(始终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让她厌恶,这才有了坐船出游,才有了偶遇樱子儿子——想要离家和女朋友私奔,却发现被女朋友放了鸽子。这两代人突然之间就有了第二次直接交集。
第一次交集在于一场蒙太奇,怀孕的纯坐在公交车上,光影流动,完美交接在樱子儿子哀愁的脸庞。这似乎是为第二次见面做了注脚。樱子儿子感谢纯暗中撮合父母,这才有了自己。生命的流淌,生命的象征,一切事物在生命面前都微不足道,何况是失恋呢?樱子儿子这才恍然大悟,并大声的向纯说谢谢,这是樱子儿子的欢乐时光,这也是纯的欢乐时光。
《欢乐时光》不同于深田晃司电影中人物的暗流涌动,它所聚焦的是人们的真实生活。需要指出的是,电影质感的刻意丢失,倒有几分家庭录像的意味,这种真实感像是我们亲身经历的事。戏剧性只是辅助,就像芙美丈夫的车祸,这是芙美解脱的通风口,这也是和丈夫之间捅破那层纸的残酷代价。但不管怎么说,虽然看上去四位女性的结果都不是那么尽人如意,但是精神上的羁绊却已经切掉了,尽管身上仍然有负担,但是心中那口气已然吐出,就像彼此当初见面的那样:美好,亲切,信任,有爱。这大概就是他们的欢乐时光吧。
或者我们都很怀念那句问候被说出的一刻:
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开溜吧。”一个突如其来的信号,从这一刻开始,人物不再屈从于既定的轨道,从而确立起自己的主体性。阿明,正是以摔断了脚而拄着双拐的这样一个形象,成为影片最后一小时里最具反抗力量的角色。夜店里这段戏是一个绝佳的变奏。“想拥有就要奋斗”,如同一句咒语,将她和她们之前的生活经验全部推翻。而“即便得不到也要奋斗”,自然又是基于残酷的现实的一句宽慰。所谓现实,也即影片前大半段向我们展现的事实是,女人,尤其婚姻中的女人,是无法奢求“得到”什么的。她们很少有行动的可能,甚至连“奋斗”的机会都被取消了。作为唯一一个业已离异的角色,阿明的觉醒成为影片的关键节点。但这也是以承认身体的脆弱性为前提的,阿明找前夫将她从医院接回家,(从之后的台词大致可以推断出)随后与其发生关系。这看似与她的态度是矛盾的,但联系她之后所说的话:“请给我一点力量,只要今晚就好。”不难看出她的真实心理。一周之内和三个不同的男人发生关系,这恰恰是她宣告自己身体主权的方式。另外,影片中的女性角色在做出重大决定后总是摔倒在地(纯、芙美),也表现出内在意志与外在脆弱性的冲突。
在阿明跌倒前后的这两个跟拍镜头里,镜头水平地前进,阿明的跳跃打开了一个完全与之垂直的空间,这多少颠覆了摄影机的机理。此时,摄影机本身即是纵深,人物的运动在视觉上是竖直方向的起落,但在空间上实际是一条波动的曲线。这一拍摄视角将人物动作与画框的碰撞发挥到了极致,体现出挣脱束缚的决心。然而,一面是远离男人,一面又靠近男人,如同她在随后的对话里全盘托出了:“我需要男人……但自己的那一面又是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所以最终释怀的关键在于“信任”,即是开头重心研讨会的主题,在舞池中被众人托举时的她或许亦想到了他所说的“将自身的重量传递给他人”,于是最后毫无顾忌地扑倒在他怀里。
“没有男人,都快忘了自己是个女人。”这句话即便作为一句告解来说也显得过于露骨。她承认了女人这一身份不是本质,而是他者,是永远需要依附主体-男人而存在的客体,是被主体确立的存在。于是这再一次印证了波伏娃所说的,女人是非本质事物的世界上的一切,是整个他者。作为他者,她也不同于自身,不同于对她的期待。(“自己的那一面又是最不想让人见到的一面。”)作为一切,她从来不是她应该成为的这个;她是永恒的欺骗,是存在的欺骗本身,这存在永远不能完成,也不能与全体生存者和解。(樱子说“我爱他”,随后却与另一男人上床。)只有认清这一点,之后的一切才有可能。观众,如同诵读会上听故事的人,若是能够轻易地进入角色反而代表其作者并不可靠(“阅历太浅”);角色必须同时是行动的实质和阻碍行动的东西。“她”必须摆脱他的投射,从而在自身之中确立和否定他的存在。
1.在愉快中迷失。郊游、咖啡厅的聚会、温泉之旅、夜店、庆功宴所有松弛的场合之下,都可能在对话深入的某个方向惊现生活里的刺。
2.在动态中修正。朗读会上鹈饲的逃走,也暗示着鹈饲与能势之间的明显差异。在Workshop里就展示了自己是一个不断追求修正的鹈饲,能够从静滞中发现危机因素,打破现状,直视平静的表壳下内在的混乱与变动。鹈饲对动态的觉悟,对互动的重视,对平衡的敏锐,与擅于捕捉一瞬而过的生活片段并围绕着自我感受理解生活的作家能势相比,有更上一层次的生活理解。或许正如公平在庆功宴上所说,能势对生活的理解还处在涉世未深的阶段,尚未认识到社会的复杂和险恶。能势作为片中尚未成家、似乎尚未涉足于任何一段关系的女性之一,相比四位主角女性,她确实不必去面对寡淡的婚后生活、棘手的育儿问题,以及婚外恋、情人等带来的难题。Workshop之后,四位女性围绕着家庭、友情、工作等关系逐步揭开各自的困境,她们摇摇晃晃开始寻找周围人的中心,而纯的逃走成为最终所有人背反原来的生活秩序的那只雨林里的蝴蝶,她们逐渐意识到在数次校对后,仍然无法对准那些本应是最亲近或最信任的人。因此,在修正关系、生活之前,必须先将此刻的凝滞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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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慢慢(来自豆瓣)
来源://www.douban.com/note/640359534/
《欢乐时光》观影笔记
作者:高慢慢(首发于公众号“MOVIE木卫”)
据说,日本女人的大半生都在“忍”,从少女时期开始,到成少妇(陈希我《真日本》)。隐忍个人自由成为妻,“妾本萝丝,依托乔木”,依附丈夫一辈子,妻再熬成婆,家庭就是女人的终身归宿。日本一度流行的“贤妻良母主义”传到中国,五四时期被一众主张妇女解放者批判。
日本传统家庭模式是男主外,女主内。二战之后,国家鼓励男人为企业奉献,丈夫是工薪族,妻子是专职太太。一个标准家庭里,女人承担育儿、家务、伺候丈夫的全部责任,而男人承担家庭经济来源(养一家子)。这种观念一直延续至今,我的一位日本朋友说,在老一辈人眼中,女人婚后仍应该放弃工作,全身心投入家庭。不管情愿与否,有相当一部分的女性也确实这么做。但其实,也有越来越多70后、80后女性开始不满现状,她们追求自我,未必把婚姻当作人生的唯一选择,或者不婚、或者离婚。
日本社会对晚婚或不婚的宽容度似乎比国内高,2010年,日本35岁男性的未婚率是41%,女性是29%,十几年之后,30岁女性未婚比例从30%增长到50%,已婚男女婚后出轨的比例也不小。
电视剧《昼颜》的余热还没过去,2017年上映了电影版,人妻不伦的话题在少女少妇心里撒下小火花。早前熟知的林真理子的《三十岁的女人》、渡边淳一的《失乐园》、电视剧《不愉快的果实》《我不是结不了婚,只是不想》《家族的形式》,各种形态的婚姻一直是电影文学作品的宠儿。
2015年这部长达5个小时的马拉松电影《欢乐时光》就像一部长篇小说,用近乎真实的方式,叙述四个三十岁女人的感情生活。和初恋结婚,当了十几年专职主妇的樱子;渴望从无爱婚姻中解脱的纯;离婚后不乏追求者却一直独身一人的阿明;和丈夫总有疏离感的芙美。5个小时下来一点不觉得乏味,反而是秋天看过最舒服的电影,温度恰好,日影独有淡淡哀感让时间流逝都变得美妙了,四个女人的生活也微火慢炖一样走进观影者的生命体验里。
“研习会”是电影一个重要的引子,隐喻后文要铺展开的现代婚姻关系。两个人背靠背融为对方的一部分再互相依靠站立起来;找到对方的中心线,保持两人间的平衡;额头和皮肤接触;倾听对方的身体,从最原始的触碰和倾听来看,语言反而成了交流的障碍。研习会的目的就是“修复沟通”,修复从表层对话到深层情感的交流。日本人日常生活中,即便是夫妻、子女之间都保持的相当距离感,礼貌、克制在这里打破了。
女人是需要被长久注视的动物,《昼颜》里出轨的主妇利佳子说“仅仅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刺激,就能体会到活着的感受,如果没有关注着我的人,我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活。”《欢乐时光》里樱子也说,“获得关注的感觉真好”“只要是一直触碰就觉得很幸福了”。
其实是情感需求,纯子们的情感需求被另一半漠视了,这是她们觉得婚姻难以忍受的原因。 长久地和不存在的另一半生活在一起的孤独,比起独身一人更是精神折磨。也因为情感需求总是被漠视,樱子觉得空虚,失去一部分自我存在的价值感。《昼颜》中,利佳子也是因空虚而出轨,《欢乐时光》里,纯子和樱子的出轨不是玩感情游戏,也不是为了寻找刺激,就是不愿意忍受而做了反叛。
樱子问婆婆她的婚姻是怎么走过来的,婆婆说“一起生活着实不易”“只要忍一忍就行了”。但是,她们怎么能再接受父辈的那种忍耐过来的婚姻,缝缝补补过一辈子需要牺牲多少自我价值,现代人对幸福的期待越来越高,人生可以追求的东西、爱与被爱的机会又那么多。
谁想委曲求全呢,阿明和芙美就不想。芙美和丈夫表面和谐,其实疏离。两人结婚纪念日,丈夫说“我们两真是无趣啊”。芙美的丈夫没有行为上实质的出轨,然而热情不在自己身上,精神出轨的丈夫还是把芙美刺伤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只停留在表面,两人之间深层的疏离感,旁人也能看出来。
离婚后阿明一直单身,她坦白自己需要男人,有男人存在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女人。阿明有强烈的感情需求,“并不是为了找刺激才约炮,总之就是想求安慰。” 但另一方面又抱着矛盾的心态,“上床的门槛是很高的”,对方必须是“能让自己完全信任,能让自己无所顾忌完全放得开的人,否则就没有意义。”
这也是一部分当代女性情感的共性,就算经历过一次婚姻也还是迷茫。婚姻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找个陪着的伴,也不是找一个经济共同体。明是一种女性的典型,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的生活,婚姻不是刚需,性和感情的标准没有一个可以妥协。
如果对感情的需求鲁钝一点点,如果对爱、性和婚姻的感受不那么敏锐,她们是不是可以不那么艰难。
从表面看,电影独特在于漫漫5个小时的对谈、独白。当人物倾诉的时候,往往正面直视镜头,导演试图逼近她们的内心(芙美看到瀑布时的恍惚已然是人物内心特写)。独白、对谈是用来推动电影情节和人物内心最多的动作,在大段谈话中,是日本人礼貌的距离,隐忍、克制,没有戏剧性的情绪爆发,娓娓道来(即便是丈夫声讨出轨的妻子时也没有歇斯底里)。
向内看,夫妻间的每一次对话又显得那么干扁、苍白——“没有实质性对话”,夫妻生活被没有意义的对话填满了,“亲密”超不出对天气怎么样、吃了没的谈论,内心的声音欲言又止,琐碎闲谈又心不在焉。在一次次对话中,导演对她们婚姻隐取挖掘相当细腻,可以代表一部分三十岁女性的生活状态。
纯子的丈夫在婚姻中是缺席的,离婚时的庭审是她八年婚姻中仅有的一次与丈夫“对话”,丈夫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为时已晚,纯子在如同丧偶的婚姻中被扼杀了。纯子遭受到的精神暴力是丈夫几乎不跟她说话,即便说话也没有实质交谈,不走心的对话如同没有对话。“读书会”上的告白,又表明他不是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他只是忘了,或者根本没意识到要去理解朝夕相处的妻子的情绪了。
在离婚成本如此之高的今天,纯子的离婚不计代价。夫妻的社会关系交叉在一起,出轨的纯子立刻被共同的朋友谴责,耗时耗精力打没有胜算的离婚官司。更重要的是,剧中纯子是极有知性气质的女性,多年专职主妇的生活中,使她在职场上不具有竞争力。电影有一个细节,纯子只能做一些清洁和生产的零工。经济上常年依赖丈夫,离婚后也只能住在条件简陋的小房子。
导演并没有在谴责什么,只是铺展一种人生常态——没有情感滋养的婚姻,自然而然、不可自拔的枯竭了。可是不管婚前爱与不爱,婚姻都可能是爱情的坟墓。吕思勉先生在《中国通史》里说,人之性,本是多婚的,男女皆然,所以爱情很难持之永久。虽然作为理想主义者抗拒这种冷冰冰的论调,但是不能否认“婚姻制度和人性的内在紧张关系。”
李银河老师在《奇葩说》里说过婚姻制度终将消亡,婚姻不适合现代社会融合。然而尽管离婚和不婚的人持续走高,但是至少这几辈人中,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对大多数人来说,爱情的幸福想象和婚姻仍然是捆绑在一起的。看《欢乐时光》的婚姻之后,大家也无需自感悲凉。电影和生活有一千种面孔,结婚也会后悔,不结婚也会后悔,不如都试试吧。
《欢乐时光》里三十岁的女性的生活。或者独身或者离婚,都不是衰飒的吧,像电影开头的基调那样——小提琴、田园式的林荫隧道,坐在电车上的四个人穿过隧道,阳光也洒在她们脸上。逃离丈夫的纯说的“自己的人生翻开了新篇章”,结婚也好,独身也好,离婚也好,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的女性还可以有的选择也不少,人生就是不断尝试、后悔、再尝试的过程,在不愿意再忍耐中痛苦过,又走出来了,保持再生的能力,一觉醒来,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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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层层累积成失望,在一起的时间都变得漫长,连同昔日欢愉被瓦解与埋葬。
形式上是利維特加卡薩維蒂加小津,故事上更借助結構對應主題,但問題係,形式的呆滯,長鏡頭的多餘(這些鏡頭下的日本人是從未見過的咁誠實,誠實到像諗對白),導演對於「時間」的處理,角色的建成由對白形成,但慢慢走向木偶化,最後更變成一場遊戲,一切都是和觀眾玩的遊戲,但來得笨笨的玩法。
不是日影,而是日剧,还是最好的那种。滨口龙介的镜头带着生活的温度,所有日常琐碎和两性关系的巧妙叠加,像有吸力般将观众带入四位女性的人生。虽然膀胱忍得快爆了,可是五个半小时实在太短了,真的太短了,为什么会这么短!!!
「五小時的電影?太長了吧,我才不要看呢。」「傻子,若你連坐在舒服的椅背上聽五個小時音響講話都作不到,又要怎麼面對現實中排山倒海的話鋒與爭議?」形式本身的意義大概是如此吧,我猜。
為甚麼要有四個女主角?明明說的好像是同一件事。相識廿五年的四分之一、湯氣小說的四肢異想、以至麻雀戰局。因為四重奏,高低快慢,方為一體。
鹈饲景的课确立了“找中线”的法则,而后一旦出现180度正反打,就必有大事发生。高级。
这根本就是“PASSION-2008”的悠长版。尤其前四个多小时是非常舒服的,看她们聚会、聊天、打麻将,坐各种交通工具会觉得日本人的生活真是干净舒适。濱口竜介把剧情冲突留到最后一小时,而且和“激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渣男、彻夜、摊牌、两两交心。像普鲁斯特,路人都不是路人,而是时光,欢乐时光。2020.11.21 大银幕度过这段时光,既是愉快,又筋疲力尽。尤其喜欢前半段,像是一些未知的戏剧探索,后半段则是瓜熟蒂落,或许不一定符合每个观众的预想。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应该去重温里维特的OUT了。
十星。属于上一年代最好的那批电影,其出世就宛如一个奇迹,在每一位素人的面容里都久违地目睹了在职业演员脸上缺席已久,又或夸张失真的表情:它们的微妙和准确让我们忘记自己坐在荧幕以前。四位主角是面前的朋友,而我们见证的是这条她们从受害者自觉地走向健全人的漫长隧道。滨口龙介独一家就足以召回整个日本的黄金年代,既有杨德昌一样的叙事效率和画卷式繁而不乱的人物志,又有侯麦-洪尚秀一派对场景氛围精准的重现,又深得小津-是枝一脉将情绪隐入凡常间,反使情绪无所不在的技艺,还时不时现出拉皮德般震悚的镜头运动,再加以黑泽清般不可言说,又无可奈何的瞬间。他说的是在职场热血,夏日治愈背后日本的隐语,这个掩饰至死的国家从未被展示和讨论的实相,这些残破没有戏剧的外表,未见血肉,恰因它们早已撕扯入骨,无处可逃。
4.5;片长验证承载日常容器必要性,正如被时光侵蚀和惰性磨损而失去温度的婚姻一样,沉浸于时间波纹涤荡的我们,与被在婚姻中浸染庸常的千张面孔一般被推到“前亦地狱后亦地狱”的境地——“迟早要出乱子,迟早要决裂。”四种家庭模式和「交流」的无效性,「言语」和“文本性的人”在其他作品中都有不同程度的呈现,而本片要说的是“身体比起言语更诚实地反映着人的内心。很多年后想到去看瀑布的路上新绿满眼,也会觉得那是最完美的欢乐时光,涓涓细流里蕴藏的隐秘转折(“潜文本会赋予角色们的行为合理性”),我们终将被日常稀释、被打败,终于在放弃伪饰和努力之后还能直面下个地狱;去戏剧化的剧本和表演真是令人惊叹。无数“中线”的建立,无数过肩镜头中前景的虚焦或特写,赋予摄影机和摄影对象之间的“对话”,即为“未来的他者的无穷目光”。
5小时17分钟,看到了很多熟悉的神户街景,也感受到了很多身边的事。这五小时的映像或许略显乏长,但这种完全“日常化”(全是业余演员)的手法就好像把电影时间转换成“生活时间”那样,给你带去了<Happy Hour>。何为电影,何为演技,何为幸福,看完这部作品后确实会得到新的答案
屬於日常的機械式演進,卻又有屬於日常的洶湧餘味,排演的方式也許意味了某種新影像的形成,在虛構和記錄的邊界中尋找到重心。workshop后的酒桌對話突然切到Jun正面半身的類似記錄片模式的近景,還有Jun被送走以後鏡頭停在那個空的汽車副座位,這兩段調度印象深刻。Happy hour一點也不快樂
Masterpiece. 是滨口龙介的《一一》,用力完全不着痕迹。创作方法和最终成片共同构筑了日常的奇迹,工作坊和朗诵会两场大戏精妙至极。上一次看到这么令人心旷神怡的素人表演,是在冲田修一的《去见瀑布》里。普通人的脸也是生动的,关键是要捕捉到冰山下的情绪,因此那些正面镜头充满了力量。滨口龙介没把片名写全,应该叫“欢乐时光总是短暂”,比《家族之苦》更苦上百倍。生活就是电影,电影就是生活,生活不是电影,电影不是生活——用一部电影,说尽生活和电影的辩证法,这就是滨口龙介的境界。并不是透彻了人性,而是坦诚了困惑——没有人知道该怎样生活。人生啊,充满了煎熬和讽刺,最后一刻峰回路转了吗?不,只是一个停顿,等生活的戏剧发生,也等一个失踪的人。
【上海电影节展映】被这部317分钟的神作彻底征服!四个30多岁的女闺蜜,四种性格与婚姻状况。全片靠大段台词推动,尤其是两段纪录片般的群戏。不仅不觉拖沓冗长,竟然引人入胜金句频出!从小清新游玩吃饭到面对各自婚姻危机,女权主义逐渐显现。结尾神走向,戛然而止。剧本牛逼!非职业演员也很出色
目前看过的最长电影。因为长,所以哪怕是一次修习,一个饭局,都能提供足本,而足本提供了更强的在场感。日野评述能势小说,作者、主角与听众/观众,在尽量不带感情的讲述中,形成一体。而在一个即便锋芒处处却又坦率得礼貌的氛围里,其实对错早已让位给自我。有很多共情,叫人检视出判断的准头,其实要比寻找对方身上的中线要难得多。樱子的婆婆说,婚姻前后都是地狱,既然如此,不如前行。可前行,未必只有哑忍这一条路。四个女人的自我意识开始成长,或者说,终于肯去,敢去成长。不管抉择如何,死水里挣出的一点点波澜,都是壮丽。@虞社,滨口龙介作品展映。导演说前半部并无剧本,主要是演员在他的大纲下创作初稿,再行碰撞,最终两个半小时的预想翻了一倍不止。电影写的是日常,却是灾后的日常,是虚构的日常。想看宣萱黎姿佘诗曼蔡少芬演一版。
siff2016#4。三星半。这是一部反剪辑的电影,将那些被传统剧情片中认为较为琐碎、缺乏叙事功能从而一般被省略处理的场景的全过程(培训课、喝酒聊天等)全部保留,组成了生活最真实的时光。我承认这种美学手法的价值,然而想问一个问题,片长五个小时的必要性在哪里?边际价值极低。
#SIFF# 5小时17分钟,像洗了一个盆浴。四个女人的日常,渐渐蒸馏出浓度。读书会这段也很巧妙,构成一个自反式的结构。结尾也很妙。
四人的出行是happy, 其余只是hour: 芙美的报复,樱子得不到回音的忠诚,明的自我拷问,纯的不停的告别(贡献了全片最动人的几个段落)。选择花五个半小时看这部电影就好像开头四人参加鹈饲的重力课程,你满心怀疑,但你最终dive in.
渴望有人倾听、渴望有人理解、渴望一份心灵契合的爱情...只是相敬如宾、恪守秘密的自己,又哪能走进彼此的内心呢?这在当下的社会多么的普遍啊。内心的焦灼最终也只能在陌生人身上寻找慰藉,短暂的欢愉让自己麻木与遗忘。哪有什么欢乐时光啊?只是暂时离烦恼的现实生活远一些而已。
317分钟,没吃饭的从下午看到晚上,不觉得累也不觉得乏味。全片几乎都是业余演员出演,几乎都是通过坐着对话展开剧情。动作极度受到抑制,而情绪掌控极好。片中没有一个坏人或者好人,主观的价值判断是回避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实的客观呈现,呈现每一个人都在努力逃离却又逃离不了的困境。
拍得很长,却想一直跟着看完,都是日常生活,却绵里藏针,耐心,细致,井井有条,娓娓而来,细节捕捉宽厚有趣,漫长却不失分寸,应该是2017年看过的最好的日本电影(真人)了,拍这样一部生活化的电影,写这样一个日常化的剧本,应该可以成为每个热爱生活的创作者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