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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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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大陆剧大陆2019

    主演:张嘉益,闫妮,赵今麦,郭俊辰,姜冠南,王玉雯,刘孜,冯雷,扈耀之,王艺瑾,凌孜,申梅梅,张玉婷,徐宏杰,潘易泽,杨新鸣,王海地,李晓红,张磊,刘凯,李至强,吴乙彤,许薇,朱研,曾秋生,张瑞珈,崔可法,李文玲,杨华,寻峰,余忠,赵艳,孙浩涪,袁忠远,邢露匀,吕宁,邢洋,李斌,何汉,刘辉,颜彬,王琳,景岗山,黄曼,南吉 

    导演:刘惠宁,李少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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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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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林大为(张嘉译饰)和王胜男(闫妮饰)是一对欢喜冤家,日常互怼的夫妻生活常常令人捧腹。女儿林妙妙(赵今麦饰)考入重点高中的意外,让两夫妻在女儿的教育问题上产生了分歧。活泼伶俐的林妙妙在学校有三个好朋友:校花邓小琪(王玉雯饰)、学霸钱三一(郭俊辰饰)和开心果江天昊(姜冠南饰)。从初入高中的紧张兴奋到携手跨过高考大关,四位少年在高中三年生活中除了面对高考,还有着友情的危机和各自家庭的烦恼......四个家庭在经历了变故与波折后,找到了各自的方向,最终收获了成长。

     长篇影评

     1 ) 現實不等於真相

    要看懂《少年Pi奇幻漂流记》的不可不知


    看电影之前的预告片,让我们都以为这是一部新的魔幻大片,但是等到观影的时候,为什么有这么漫长的铺垫?为什么多次强调好好地告别?为什么在结尾要留下另一个故事?

    我们先不要纠结哪个故事孰真孰假了,从电影一开始的铺垫说起吧!~

    我们故事的主人翁Pi 出生成长在印度。这是一个宗教氛围浓厚的国家,可以说,是人类社会和人类历史上宗教多样性最丰富的国家。
    印度地处东西交汇之地,从古代起就被雅利安人征服过,之后还遭遇了亚力山大东征等大小战争,直到后来19世纪的英国殖民。加上这期间的贸易往来,东西两种体系的文明在这里交织碰撞。
    我们今天很少有人会将印度和“希腊化”这个词联想在一起,然而“希腊化”这个词就是指的被西方征服过的东方,这种文明所呈现出来的“混合主义”;最初就是在宗教上得以体现的,既“泛神崇拜”和“诸神的混合”。
     
    于是Pi的成长经历也自然面临了印度这种混合主义的环境,母亲用故事启迪的“传统”(神话、宗教)以及父亲教育给他的“新派”(理性)两种不同的世界观。这两种矛盾一直蔓延到他们的餐桌上,究竟用什么才能看见真相?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像电影中,被用两种不同叙述方式描述的一个故事一样。
    一个是真相,而另一个是事实。
     
    以希腊为代表的西方发明了逻各斯(Logos)、抽象的概念,推理体系,理性主义。古典的希腊人认为世界是完全的秩序与理性,整个世界与奥秘都可以被理解与述说。
    而印度为代表的东方则是非概念化的,神秘的。通过神话和象征主义来表达,将智慧隐藏在神话、仪式和歌舞中,而不是通过概念来表达。

    当古代东西方文明,最初开始交汇碰撞的时候,西方理性主义为东方的神秘灵感带来了一段时间的压抑、蛰伏,之后转变为表述上的解放。东方开始试着理性地述说,将观念变成概念和理性的形式。现代化的宗教开始萌芽,东方文明从精神层面上迎来了新生,同时滋养了西方的世界。

    我们今天流行的宗教:基督教、伊斯兰教、印度教、佛教都爆发于那个时代。

    在印度,宗教和神话也像今天的科学那样是不断发展、演进、修正的。从梵天到毗湿奴,从早期的佛教到后期的佛教,其神学思辨之精密绝伦,寓意表达之优美可谓是叹为观止。
     
    如电影中提到的那样,晚期的印度教认为在世界开始之前,未经出生便存在的生命,被称之为毗湿奴。世界由他的睡梦开始,在他的沉睡中,从肚脐长出了金色莲花,莲花中诞生了梵天,再由梵天的梦、无知、欲望和妄想创造出其他的生命。而梵天所处的世界被称之为摩耶女神,她是毗湿奴的妻子,宇宙,大幻觉。

    这是基本典型的印度系世界观,世界是虚妄的,梦境的。
    而电影是什么?电影就是关于梦的艺术。电影和宗教不谋而合的地方就在于,它们都是西方体系(理性主义)和东方体系(神秘灵感主义)的交汇。

    在这一部电影中,理性主义和感性主义的冲突与交融成为主题呈现给我们。

    现代社会是被西方理性主义的体系所主导的,东方精神被分化成了表层和表层之下的暗流,而这股表层之下的暗流才是东方精神最纯真的,最本能的倾向。
     
    少年Pi 的名字“π”,圆周率,是一个无穷无尽、永无规律、永不重复的小数,即“无理数”。无理数的发现和之前所谓的“合理存在的数”产生了对立,在历史上被称为“第一次数学危机”。当时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是集政治、学术、宗教为一体的组织,他们信仰宇宙万物象数学一样是绝对的理性和秩序的。可谓是人类历史上最著名的,以理性和秩序为主张的宗教。
    而当这个学派的弟子希帕索斯发现无理数的时候,这个学派中的其他人恐慌地将他推入海中处死。罪名类似其他宗教中的“渎神”。
    如果这个世界是绝对理性的,为什么又会有无理数的存在呢?相比起以理性为主张的宗教,承认无理数存在,承认了理性的局限性的我们才能够藉由这种无穷无尽、永无规律的数字达成对宇宙的理性认识。
    这里对应了母亲在餐桌上的那席话,首先承认了父亲所说的,科学发展的成果;而后说,但那是让我们认识外在的世界,但没有办法穷尽我们的内在。
    我们可以确知圆的周长与直径,无论圆的外在条件如何改变,但圆的灵魂:“π”,是一个无理数。
     
    Pi的初恋女友,跳舞的阿南蒂,是被李安安插进来的一位人物。
    歌舞在印度有特殊的地位,是从印度历史上最古老的经典,四部《吠陀》经就奠定下来的,其中之一的《娑摩吠陀》,如果把拼音文字写出来大家更容易理解“sāmaveda”————人类文明、文化中以歌舞娱神或通灵的巫术魔法皆秉承了“娑摩”之名——萨满。这里的萨满是一种泛称,并不是专称萨满教。电影中也是特别在舞蹈课中强调了,她们要通过舞蹈将自己的能量和神灵进行接触和沟通。所以舞女也是巫女,萨满。
    阿南蒂是典型的东方传统,她和接受新派教育的Pi 的差别,在动物园中显现出来。Pi 认为老虎爱表现,就像舞蹈者一样,而阿南蒂则说,牠是在用心聆听世界万物。老虎没有那么肤浅,而舞蹈也是一样。
    因此,一位萨满女巫为即将远行的Pi系上红绳,也容易被我们理解了,这是一种巫术、祝福,或者用更直白的说法:护身符。
    这里顺便揣测一下“阿南蒂”的名字,但仅是揣测,并不确切。“南迪”是印度舞蹈之神湿婆的坐骑和宠物,神明的伙伴,印度“圣牛”的代表。传说中每只圣牛的背上都有湿婆神的化身注视着人间。但是“阿”的发音却一般是否定的意思,但也不完全。
    阿南蒂的伏笔一直埋到后面出现的“食人岛”。
     
    我们的主角Pi在饭桌上说他想要洗礼,然而海难却让他真的脱胎换骨。
    之前还在为大自然的壮丽而惊喜欢呼,马上又陷入大灾难的惊恐中。Pi在长期的漂流中说自己已经分不清梦幻与现实,而其实在面对大灾难的时候,主角内心深处的神秘灵感主义已经被焕发出来。
    动物被关在笼子里,为什么一遇到海难就全都跑出来了?斑马为什么会从没有开门的走道里面游出来?还是因为他们其实都是船上人物性格和灵魂的拟象呢?
    让我们试着按照第二个故事之后,加拿大作家的总结对应一下:
    随喜的佛教徒水手,只吃肉汁拌饭,吃的是“荤边素”,在海难时跳上救生艇摔断了腿。是草原上被捕食的斑马。如果要问为什么正好是斑马,而不是野牛的话,那么想一想海员穿的海魂衫就知道了。
    品德败坏,没有肉食就算不上饭的厨子,是草原上恶劣的土匪强盗——鬣狗。
    而作为植物学家,又不放弃信仰的Pi 的母亲,是森林中慈祥的智者——猩猩。
    唯有老虎理查德·帕克 和少年Pi 是同时出现的,为什么呢?
    在英国诗人西格弗利·萨颂 的名诗中:“我心有猛虎,在细嗅蔷薇,审视我的心灵吧,亲爱的朋友,你应战栗,因为那才是你的本来面目。”人性具有两面,每个人的内心中都有一只猛虎,代表人原始的、内在的、本能的的一面。而虎穴之外蔷薇丛生。
     
    古代的基督教一直被一个“恶的难题”所困扰。这个问题就是:如果上帝是我们所声称的全知、全能、全善的,那么祂所创造的世界和人类也必然是全善的。祂必希望也必能够消除罪恶与苦难。可是世间仍然充满苦难,人间也依然有罪恶,而人又如此愚钝。上帝为什么对世界和人的苦难与罪恶无所作为呢?不是自相矛盾的么?
    对这个问题后来的解答引申出了各种“神正论”:上帝对人的创造并不是已经完成的,而是正在进行的。在炼狱中拣选属灵的灵魂。如果世界毫无苦难与罪恶,而凡人的善念、正义、勇敢、坚毅、慷慨、聪明和知识也没有了意义,这样的安逸的世界让人没有了目标,无法发展人的道德品质。所以,为了让凡人参与到上帝的神圣事业中来,让人的主观能动性和责任具有意义,为了成全人的自由,上帝必须是绝对的自律、自我约束,以致于祂看上去完全无所作为,这样凡人自身的责任才有了意义。
    而人对上帝这种自律、自我约束的模仿,就称之为理性。人的内心深处是一只猛虎,出于自律,虎穴之外长满带刺的蔷薇。
     
    而Pi 又是这个故事的诗意(寓意)表达者。老虎是他内心(原始、内在、本能)的意象一语双关。

    如果明白了这个隐喻,那么少年Pi在救生艇上的故事就很好理解了。为什么缺席的老虎会在猩猩(母亲)被杀之后一越而出。为什么他又和老虎敌对成这样,因为他的理性和他的本性是矛盾的。他是宗教徒,现在却杀了人;他是素食主义者,却需要捕鱼吃肉;他在海难中失去一切,茫然无际的大海上,他本能地倾向绝望、自暴自弃,甚至可能自杀。于是他要警惕自己的本能,同自己的本能决斗。为了活下去,他又要学会与自己的本能共处,帮助自己的本能,驯服自己的本能。
     
    Pi将食物绑在救生艇外的小木筏上,也是担心自己毫无节制地吃。但是却被突如其来的荧光鲸鱼所掀起的大浪打翻在海中。这一则小插曲表示什么呢?
    还记得刚开始Pi 捕鱼,抓到“鬼头刀”,他惊慌失措中将鱼敲死后,鱼身的荧光瞬间熄灭。他哭诉说:“对不起,对不起”同时又感谢毗湿奴化身为鱼拯救了他们。
    印度教的神话中,毗湿奴经常化身为各种各样的形象拯救人类。而第一个形象就是化身成鱼,在洪水中拯救起了人类的始祖。
    毗湿奴还有一句名言:我是时间,万事万物的毁灭者。
    我们回过头来看这头鲸鱼的形象,一只座头鲸,拥有大口,巨大的翅膀,突如其来的出现,庞大的身躯代表了不可抗力。离开时在海面上画出的曲线和身体的旋转,这些都符合时间的拟象。
    可以说毗湿奴的这两次“显现“,一次是用鱼为食物挽救了Pi的生命,而另一次则是漫长的海上漂流,时间的流逝和海上的意外消磨Pi的食物,磨砺Pi的意志,精神上的成长。


    Tiger vision ——老虎的视觉。Pi在问牠看什么,然后自己也试着象理查德·帕克那样注视水面……随后,大海一层一层地被视线穿透,最先看见的是少年Pi能够用理性和既往知识想象得到的事物与景象,而后是纯粹的想象力,最后,是他内心深处最不可忘怀的记忆……
     
    海上再次的暴风雨,Pi一无所有,奇异的天象显现,让他感觉是上帝的显灵。如同《约伯记》当中约伯对上帝的质问与祈祷,而《约伯记》中的上帝也在旋风中显现。面对这样的胜景时,Pi 如同第一次狂喜,却又有所不同,这一次的他经过了苦难的洗礼,内心没有嬉戏的成分了。当他把帐篷打开,想要让老虎理查德·帕克(他的原始、本能)也看一看这样的胜景时,理查德·帕克却无限地惊恐畏惧,不能自持。他最终还是要躲在帐篷中渡过难关,理查德·帕克(内心)却留在外面的暴风雨中,直到暴风雨结束才回来依靠着Pi。
     
    暴风雨过后,少年Pi 身体虚弱,理查德·帕克也是一蹶不振。他哀伤地对牠说:“我们要死了”。他将老虎的头安放在自己地腿上,这是他第一次有意识地和老虎如此贴近,垂下眼睛,仿佛静待着死亡。
     
    画面忽然融化到“无人岛”。在这里我有三种解释,可是自己也不知道选哪个好。都说出来,让大家选择好了。

    第一个解释:岛屿是阿南蒂巫术的神秘守护和少年Pi的梦境的结合。
    这个解释的理由是:我们之前提到少女阿南蒂的身份是萨满女巫,在Pi的远行前为Pi系上了护身符。少年Pi 在暴风雨之前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能分辨现实于梦境了。他感觉到自己要死了,在我们提到的,他将老虎的头安放在自己腿上的时候,少女阿南蒂给他系的手绳有一个不经意的特写,和老虎的头接触在一起。这个时候画面才开始融化到了“无人岛”。
    但此时,“无人岛”食人的一面并没有显现出来,此时的岛屿是一座救命的岛屿。他们从“垂死之际”变得有能力登上岛屿,这里有充足的食物,少年Pi的苔藓和树根,老虎理查德·帕克的狐獴,还有淡水和风和日丽的天气。足够他们在这里恢复元气。
    少年Pi对这座岛心生感激,将自己身上唯一有意义的物品,阿南蒂给他的手绳系在了这座岛屿的树根上。
    那么这是不是由于阿南蒂的祝福与守护在神秘灵感上的应验呢?这样的祝福和守护也不是完美的,只能是一个临时的居所,提供暂时的安息。
    假设这个说法是成立的,那么从远处看,漂浮的岛屿象一位平躺在海面上的女人也就好解释了。萨满、巫师在追求神秘灵性能力的本质是让自己贴近神,模仿神,而巫术又是巫师身上能量的流溢,因此阿南蒂的祝福与守护也带有她身上的特质:女性的、印度的。因此岛屿的形象是一位女人,而又是对漂浮在无因之洋上,毗湿奴的模仿。其次阿南蒂的印度特质和Pi对印度的记忆也使得岛屿带有印度社会的拟象,岛上的狐獴是印度社会大众的拟象,白天黑夜的不同面目也是印度社会的不同面目。电影在开始的时候也铺垫了,Pi的一家,也是因为“社会黑夜”的来临而离开。
    就在Pi休息的地方,触手可及地在莲花状的果实中发现了岛的真相。也如同他对阿南蒂有关的记忆:莲花隐藏在森林里。森林通常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意象,莲花的寓意有很多中,这里适合的是代表着有关于宗教性质的灵性的新生。例如最典型的故事:哪吒削肉还母,剔骨还父,最后用莲花代表的纯净与灵性组成了新的身躯。没错,哪吒的故事源头是从印度传过来的。但是这样的解释毕竟牵强,Pi 的灵性提升并非是在这座岛屿上完成的。
    但是我个人更倾向于这个解释的原因在于,少年Pi发现这座岛是个“噩梦”的时候并没有立马“惊醒”,而是准备了充足的食物,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之后才离开了岛屿,似乎梦境中有冥冥的引导力量。
    一般体验过这种神秘守护梦境的人在醒来之后,会感觉到身体能量得到了一定的恢复。那么和Pi在岛上准备了充足的食物之后才离开。让他能够在海上继续坚持一段时间是比较吻合的。但这只是一种解释。
     
    第二个解释是:岛屿是少年Pi的临终梦境体验,但还是有阿南蒂的守护作用。
    人在临死前的衰弱状态中会进入各种各样的临终体验,这些体验大部分都是梦境化的,并不一一例举了。而梦境免不了是欲望的满足和记忆无序的重构。因此,是少年的Pi的欲望和记忆构筑了这座岛屿。
    但是,如果人沉溺在这种满足欲望的临终美梦中,会安逸得失去求生意志而导致真正的死亡。
    同样是少年Pi 出于对岛屿救命的感激,将阿南蒂给予的手绳系在岛屿的树根上。并在附近的树枝上扎吊床休息。而这之后,岛屿夜晚的诡异开始显现。Pi在夜间醒来,正对此困惑的时候,随手可及的地方就摸到了一个莲花状的果实,而果实内是之前有人遗留的牙齿,提醒他这是一个食人的岛屿。为什么会这么巧合呢?
    首先少年Pi休息的地方就在他系手绳的不远处。其次,莲花在这里的意象则适合解读为:两个不同层面的世界,就像水下和水面之上的穿越和沟通。并不是说阿南蒂这个时候知道了Pi的危机为他传来信息,而是阿南蒂的祝福与守护在这个梦境世界中的显现方式。
    但是在少年Pi发现这是个噩梦的时候却没有马上“惊醒”,却是我比较困惑的地方。
     
    第三个解释:岛屿只是少年Pi虚弱晕厥后的梦。梦境是欲望的满足和记忆无序的重构。此外没有任何意义。
     
    登上海滩的Pi,匍匐在沙滩上虚弱地喘息。感受沙滩象上帝的脸庞一样温暖。而理查德·帕克却头也不回地慢慢走进丛林里。出现了现在被热传的那段台词:“人生也许就是不断地放下,而令人遗憾的是,我们没能好好地与之告别”。
    在原著中,Pi说:“我最讨厌我的绰号是个无尽的小数点。把每件事情都做个妥当的了结,这是生命中的大事,唯有如此你才能松手,否则你会永远都有该说却未说出口的话,你的心中充满懊悔。”可是生命中并不是总有机会做个完美了结的。
    电影中首先是针对阿南蒂的——不记得有没有道别,其次是记得海难时对父母兄弟来不及道别,以及记得理查德·帕克——头也不回地走。
    据说,这是李安先生因为有同样的,来不及与父母道别的感触,被特意加入并强调的。
    关于理查德·帕克头也不回地消失进森林里,我想问问大家,大家所熟悉的猫猫狗狗,如果遇到相似的情况,依据你们的直觉,牠会回头么?不说看看主人翁Pi,就算看看大海呢?
    关于这里的真正的过度解释网络上有很多。例如:“老虎的头也不回代表了父亲一开始对Pi的教育,老虎是没有灵魂的,你在牠眼中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影子。老虎从来也没有想过要与你做朋友。”或者是“他跟随着神的指引,乘着小船,向着脱离兽性的彼岸。但此时,他仍然无法完全脱离兽性的一面,载着老虎继续出发。直到最后,那只老虎走进了丛林里,消失了。Pi哭很厉害,因为人类的兽性帮助人类生存了下来,在最危难的时刻生存了下来。而当人无限的追求并接近神性的时候,兽性会在不被察觉时离去了。”
    这里我只想给出的解释是:记住老虎代表的是Pi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本能。并不是真实的老虎,而人的本能也不能被简单地判定善恶,或是“需要脱离的兽性”。本能是任何人都无法剥离的。用一位网友在评论的话说:如果是要战胜或割除自己的兽性,然后获得上帝的拯救,那么将变成一个杀死老虎的剧情,而不是学会与之共存。
    老虎的离去,走进深林中,并不是简单地离开。深林中有什么?隐藏的莲花——新生与层次的升华。回到Pi 内心隐伏的深处,不再象海上漂流那样需要那么明显地与理性之对立。并不是真正地离去或是割除。
    经历过海难和海上漂流的Pi,他的本能不会允许自己再回头望一眼,只是这么简单。
     
    当我们回到了与日本人说第二个故事的时候。你们倾向于哪一个故事呢?
    第一个故事是东方体系神秘灵感主义的,不可思议的事件和(或)象征化(寓意)地表达。
    第二个故事是西方体系理性主义的,经得起逻辑与经验的验证。
    电影中,故事的讲述者皮辛并没有问作者,你觉得哪个故事是真的,而是问,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们是不是也要注意到这个细节呢?不用去问哪一个故事是真的,而是问自己,更喜欢哪一个?
    因为,真实并不是电影要讨论的主题。甚至,可以巧妙地说,一个是用灵感领悟的真相,而另一个是用理性审视的现实。

    理性和理性建立起来的知识是有用的,象皮辛说的,可以帮助人在艰难的逆境中活下去,但这仅仅是辅助的作用,支撑人活下去的依然是人的本能。只有人的这两种能力同时发挥作用,互相依存,互相警醒的时候,才是主人翁Pi活下来的真相。
     
    皮辛在作者选择了第一个故事的时候说:“所以你追随上帝。”
    为什么呢?前面提到过:现代宗教是理性主义与神秘灵感主义的交织融合。现代宗教既不是纯粹理性的,也不是纯粹的神秘灵感的。它需要你具有理性的选择,也需要你具有本能的感悟,不可偏废。

    电影虽然铺垫穿插了许多宗教的元素,但电影本身的主旨并不是讲宗教的。就如李安在接受采访时说的:“信仰不等同于宗教。事实上,在大海里漂流,完全不能上教堂,不能进庙宇,人世间宗教的仪式被完全剥离掉了。”

    最后讲老虎理查德·帕克的名字。因为实在害怕容易被人误解。
     
    1884年,“木犀草号”(Mignonette)游艇沉没,4个幸存者坐上了救生船,被困大西洋,除了船长Thomas Dudley、大副Edwin Stephens、船员Edmund Brooks,还有一个名叫理查德·帕克(Richard Parker)的17岁男仆,他同时是一位孤儿。因为不听劝阻,饮用了海水而身体虚弱。其余的三个人经过两次谈论,是否要杀了其中一个人而使得另外的人活下去。其中第一次他们选择了抽签的形式,由于帕克非常虚弱,没有参与抽签。但是当抽签结果出来的时候,却遭到了中签者的反悔。他们经过第二次谈论,选择杀死虚弱到濒死的理查德·帕克,被其他人吃掉,因此,救生艇上的其他人得以生还。这就是后来伦理学与法学上著名的“女王诉杜德利与史蒂芬案”(R v Dudley and Stephens)。——根据陪审团认定的事实,法官宣告被告犯有故意杀人罪,驳回他们的紧急避难抗辩。被告被判处绞刑,但在支持起诉的哈考特爵士的建议下,最终被维多利亚女王赦免。
    于实事,船上的三个人参与谋杀了理查德·帕克,无可辩驳的死罪。然而出于海上的特殊情况,寻求女王的赦免,也巧妙地解决了这一宗公案。也是典型的理性和感性结合的例子。

    另外“理查德·帕克”还出现在其他的海难和海难故事中。《Life of Pi》的作者认为这个名字带来的巧合一定有其意义。所以将这个名字给了故事中的老虎。

    很多人以为老虎的名字暗喻了主人翁吃人的事实。但我认为这才是一种过度解读与逻辑的滑坡~事实上,在原著中,主人翁Pi也曾一度想要杀死老虎理查德·帕克,并且还为此设想了许多种方法。所以,作为一个在海难中,曾经差点要被谋杀的对象,老虎叫做理查德·帕克,也是实至名归的。

     2 ) 全面回忆:一艘船,一座海,一个上帝

    相比于原著,电影在第二个故事的表述上要温和得多:少年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吃了厨子。但电影的隐喻则让人更加不安,因为那座岛宛然一个女性的模样,似乎暗示着少年最终吃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一种解释更重口味,他一直留着母亲的尸体作为感情的依恋,他没有直接吃尸体而是蛆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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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8小时内看了两遍,因为放不下心中的疑问。第一遍是视觉的洗礼,第二遍是意象的阅读。
    第一遍领略的是第一个故事的浪漫。那是用美到让人心碎的画面,讲述的一段天方夜谭般的传奇。
    第二遍审视的是第二个故事的残酷。当少年略带调侃地开始讲述,很多人或许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只需一个长镜头就讲完的故事,会一下子将前一个故事击碎。
    但如果你相信了第二个故事,就相信了又一个“谎言”。你或许就不能理解,为什么调查员选择了第一个故事?又为什么这是一个“让人相信上帝”的故事?


    【小清新背后的重口味】
    相比于原著,电影在第二个故事的表述上要温和得多:少年始终没有说出自己吃了厨子。
    其实少年在濒死边缘遇到的那座食人岛,就是他因饥饿而丧失意志后,终于开始吃人的隐喻——书中关于那些海草的描述,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血管(见附注);而电影里那漫山遍野的狐獴,多像爬满尸体的蛆虫。
    但电影的隐喻则让人更加不安,因为那座岛宛然一个女性的模样,似乎暗示着少年最终吃了自己的母亲!还有一种解释更重口味,他一直留着母亲的尸体作为感情的依恋,他没有直接吃尸体而是吃蛆虫(帕克就吃着狐獴)!

    从电影里一晃而过的几个镜头来看,少年在船身上标记的天数不过几十天。按原著中的说法:两个星期后食物就见底了;再两天后,水手被截肢,随后死去被厨子肢解;之后的事件就都模糊了时间单位,而少年的漂流是227天!而对那段漫长的经历,少年只是说:“孤独开始了。我求助于上帝。我活了下来。”而对于一个能把圆周率写满四块黑板的人来说,记忆不应该这么混沌。

    【理查德•帕克是谁?】
    那只叫“理查德•帕克”的老虎,名字的来由和少年很相似:都源于一个误会,都和水有关(老虎原名“口渴”)。这暗示着他们的两位一体。
    在电影中,海难之前的轮船上似乎没有看到帕克的身影,但海难之后它却踏波而来。故事在这里已经偏离了现实感——因为恋人阿南蒂的话,老虎成了少年自我对话时虚构的倾听者。但帕克是谁,在故事中变换着不同的本体。

    ●帕克=少年
    ○看似凶残的厨子,却是少年的恩人——要不是他扔下救生圈,少年早已在一开始就被大海吞没。但在第一个故事里,是少年扔下救生圈,意外救上了老虎。在这里,少年扮演了厨子的角色。或许是他不肯承认这样的善行,出自厨子这样的恶人。或许少年在反思:如果厨子没有一念之仁,就不会有之后杀戮,而自己也不会被杀。救上的少年,却是反噬的猛虎。

    ○当鬣狗咬死猩猩,少年怒不可遏,猛虎适时扑出,杀死鬣狗。这里的猛虎当然是少年复仇心的外化。
    值得注意的是,老虎上船后就没有露面,合理的解释是躲在油布之下。至于鬣狗如何上船,是四只动物中唯一没有交代的,第一次露面就是从油布下钻出来。鬣狗和老虎怎能共存?合理的解释是,老虎是善与恶的结合体,鬣狗是老虎恶的分身。

    ○当老虎落水而无法上船时,少年在挣扎之后,选择了仁慈。
    第二个故事中,厨子杀害母亲时,少年逃上了筏子。如果厨子为免除后患,至少可以隔断连结的绳子,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书中写道“他留着我,就像留着内疚的良心”。这时少年又化身厨子,而老虎又变成了少年。少年用这种方式重温厨子的“心路历程”,是对自己杀戮行为的一次内省。

    ○少年边哭边杀鬼头刀鱼的过程,似乎是他杀厨子的重演(一是厨子没有反抗,就像鱼自投罗网;二是第二个故事里,少年说那时厨子钓上一头鬼头刀)。之后他回到艇上驯服老虎,则是他规训被唤醒的兽性的具象化。这之后,帕克和他合为一体。失去了虎视眈眈的对手,少年感到了孤独。于是老虎有了星空下寂寞的背影、伤感的凝视,有了深海里的幻境,有了在暴风雨中的仓惶和奄奄一息。

    ●帕克=厨子
    第二个故事里,少年提到厨子吃老鼠的经过,所以吞下老鼠的帕克,又成了厨子的化身。
    旅程开始时出现的那本幽默的逃生手册,其实就是少年写下的故事。那时救生艇上有四个人,所以他还乐观地把逃生,想象成可以打牌、集体唱歌的轻松之旅。但当他发现船上不和谐的气氛,他只好用写故事来保持意识的清醒。
    他把凶恶的厨子想象成“帕克”,想象用马戏团的招数来驯服,以此享受精神胜利。或许是孤独中思考,他还把厨子当作有利的存在:因为恐惧,所以保持警醒;因为要喂饱它,让我有生存的欲望。

    ●帕克=?
    走向丛林的老虎到底没有回头,它是不堪回首的回忆,还是曾经纯真的年少?
    获救后的少年,已懂得父亲所说的“社会复杂”,独自走进社会这座大丛林,他已学会保护自己。所以他编造了第一个故事,即便在追问下说出的第二个故事,也是有选择性的真相。
    又或许那是曾经纯洁的信仰,少年在饥饿的驱使下,来不及挣扎,来不及“告别”,就违背了信仰。所以当他重回文明世界,望着信仰离他而去的背影,“我的心都碎了”。

    【与上帝同在】
    ●十九世纪英国的一个吃人事件,因为哈佛公正课而为人熟知:困在救生艇上的三个船员,靠吃了一个叫“理查德·帕克”的少年而活了下来。但获救的他们,以杀人罪受到审判。他们幸存的肉身,却被社会唾弃。
    小说让“帕克”化身猛虎完成复仇,目的在于迫使读者重新审判这一案件。故事情境从西方移到东方、人物关系的复杂化(亲人、敌人、朋友),以及主角的多信仰背景,都是希望能丰富读者思考的角度。
    试想,如果日本调查员不选择相信第一个故事,那少年是否也要遭到同样的命运?调查员的选择,是相信了一个少年的无辜,并给了一个孤儿以希望,这无疑是与上帝同在的善举。

    ●电影开头用了很多笔墨讲述少年的多重信仰。但在漂流过程,少年呼喊的却是上帝;当别人选择相信他的故事,他总说:所以你和上帝在一起。
    这或许与基督教的圣餐有关:每个教徒分吃一小块面包,代表吃了耶稣的肉;喝一口酒,代表喝了耶稣肋骨下流出的血,以此“悄悄地和基督结合在一起”。
    所以少年在内心,选择用基督教义,来诠释和宽恕自己迫不得已的吃人行为。

    【主题:信仰与人性的挣扎】
    宗教信仰多有饮食上的戒律,当面对饥饿,是遵从信仰还是顺从人性?
    母亲因为素食问题和厨子争执,因为屠杀水手而扇厨子耳光,但后来她也吃厨子用水手的肉饵钓上的渔获(原著中,她甚至因此与厨子谈笑风生),这与吃水手的厨子有什么区别?
    厨子就是邪恶,少年就是正义的吗?正如老虎和鬣狗,其实对其它动物威胁最大的是老虎,只因鬣狗施暴在前,老虎发威在后,似乎就分出了正邪。厨子是作恶了,但他保留了人类的底线:羞耻心。面对少年的复仇,他引颈就戮完成了忏悔和救赎,并用自己的肉体拯救了少年。
    一个藐视宗教信仰的恶人,最终成圣。一个有多个信仰的少年,最终吃人为生。无论是否有信仰,其实最终殊途同归。正如电影中的那句话:多信仰其实等于没有信仰。

    【关于回忆与未来】
    少年曾把食人岛当作世外桃源,不想离开,这显然暗喻着他因吃人而自暴自弃,不想重返人世,直到发现果实中的牙齿。按少年的说法,这牙齿属于前一个被小岛吞噬的迷失者。关于牙齿的寓意,是我看不到答案的谜团。(岛上的湖显然象征着胃,是否少年在母亲的胃里发现了牙齿,由此醒悟虔诚的母亲为了生存,也容许信仰与人性妥协,从而解开了心结?)

    原著的狡猾之处,就在于毫不隐瞒地说出了两个故事在主干上的呼应,但对细节上的隐喻却讳莫如深。而当这些细节变成具象化的画面时,隐喻的符号就更加盘根错节。一个自以为是的读者和观众,注定会忍不住过度解读。而答案就像无理数π,无穷无尽。

    选择怎样的答案,决定在你心目中,这是一部怎样的电影。正如少年选择的回忆,决定了他选择的未来。把困顿想象成勇气,把不堪想象成童话,那未来依然会是一部传奇。


    ---------------------------------
    附注:
    原著吃海草片段:海草的横截面上有两道同心壁:呈非常鲜明的绿色的外壁是潮湿的,有些粗糙,内壁在外壁和草芯之间。由内壁和外壁所形成的两根管子之间的分界非常明显:中间那根管子是白色的,而包裹在它外面的管子是绿色的,越接近内壁颜色越浅。我把一根海草放在鼻子下面。除了令人愉快的植物香气以外,它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味。我舔了舔。我的脉搏变快了。海草里含有淡水。

    原著吃厨子片段:他的心脏很难弄——连着那么多管子。我还是把它挖出来了。味道很好,比海龟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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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个故事还可以有更重口味的解释:
    四只动物就是一家四口!患麻痹症的父亲不正是瘸腿的斑马?鬣狗是哥哥。
    但这种解释的漏洞在于,电影中没有渲染哥哥的狂暴性格。因此更合理的解释是:从父亲开始,一家人根据长幼顺序,自愿牺牲自己。这可以解释,少年为什么在救生艇上呼喊对不起亲人。


     3 ) 马伯庸解读《少年派》,看过电影的人一定要看这篇影评!

    这部电影太好了,这篇影评太精彩了。
    虽然有自己理解吗,但是看完马伯庸这篇影评,觉得一切都解开了。
    当然,除了那串香蕉,PI对保险公司坚持说:你可以自己试一下。这个香蕉应该可以深入解读。
    个人看完影评结合自己理解,还是有点小发现,即最后他信奉犹太教,因为旧约圣经里有“亚伯拉罕献以撒”的故事。

    这是我看到的至今最强大、最具说服力的少年派解读,原来少年派不只是两个故事,还有第三个故事 。来之马伯庸微博:http://weibo.com/1444865141/z82zzzxn1#1354520021611

    http://weibo.com/1444865141/z82zzzxn1#1354520021611

    《李安的隐喻森林与少年Pi的三个故事》 作者:马伯庸

    在谈论少年Pi这部电影之前,需要预设若干个前提。这些前提就像是数学里的那几条公理,一切演绎,一切推理皆由此而来。如果我们不能在起点达成共识,那么只会分道扬镳,越行越远。

    第一。少年Pi的小说属于扬马特尔,少年Pi的电影属于李安。李安的电影基于原著,但又不尽相同。他保留了故事框架,进行了改动增删,使之混杂入了李氏基因,从而变成另外一样东西。因此,我在接下来的分析中,将会彻底抛开原著的干扰——不涉及原著情节,不涉及原作者用意,不比较两版之间的差异,总之就当是我们从来不知道这部电影还有原著——只专注于导演在银幕上给我们摆出来的东西。

    第二。成年Pi的演员伊尔凡可汗在接受采访时说过:“这部电影表面上看是一个少年的冒险故事,实际上隐藏着很多隐喻,它有许多平行空间,很多层次。”换句话说,这是一个寓言性质的故事,里面的隐喻表现手法克制而简洁,彼此的映射关系十分明显。李安就是通过这种方式,赋予了扬马特尔的故事框架一个“李安”灵魂。我们只有承认李安在这些细节上的处理是刻意的,每一处都经过精心设计,每句台词都有它的功能和指向,才能拼凑出他试图表达的意义。否认了这一点,就成了聆听云天明童话的三体人,听到的只是一个纯净、美好的故事。

    第三。我一向认为,影评是一件主观的工作,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视角和观感,他们都没错,所谓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根本不存在客观影评这种东西,自然也就不存在对错。对写影评的人来说,他唯一的责任,就是承认他的评价只是个人体验,不是妄议别人对错的客观真理。所以这篇东西,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它不涉及微言大义,不谈主题外延,只就电影本身的线索做一些分析。或许对,或许错,或许过度解读,或许牵强附会。如果得到大家的认同,我深感荣幸;如果你的意见与我大相径庭,那说明这部电影存在多重解读,更显出它的神秘魅力。

    闲话少说,让我们从那次晚餐说起。

    电影一开始,同时信仰了印度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Pi和他的父亲母亲在晚餐时进行了一次谈话。这次谈话非常重要,它是整个电影主题的第一次预演。

    少年Pi的父亲说:“如果你同时信仰三个宗教,那等于什么都没信。与其如此,不如选择相信理性,相信科学……我宁可你经过深思熟虑否认我,也不要不加分辨地盲目接受。”(凭记忆写出,只是复述其大意,以下同。)

    而母亲则说:“科学解决外在的问题,而不是内在的。”实际上是在暗示理性和信仰所发挥的作用不同,前者解决现实问题,后者解决心灵问题——要注意,母亲这句话,实际上成为了Pi后来一切行动的心理渊薮。

    电影里提及了两人的背景:父亲被现代医学救了一条性命,所以他相信科学,代表着理性;母亲倾向于宗教,代表着信仰。电影里还特意强调,母亲舍弃家庭跟随父亲,信仰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父亲和母亲的说法不同,少年Pi面临着抉择。要理性还是要信仰,这是一个精神领域的经典困境,少年Pi最终做出的选择是:“我决定去受洗。”也就是说,他选择了后者,也就意味着他认同了母亲的话,

    但信仰需要的是虔诚,Pi并非一个虔诚者,他是个泛神论者。成年Pi的一番论述表明,他需要的是一种超自然的、至高无上的力量作为信仰依靠。至于无论是上帝、安拉还是毗湿奴,并不重要。可以这么说,他的意识里,信仰的是信仰本身,而不是某种特定的神明。

     

    对虔诚者,他选择信仰是去解决问题。而Pi这样的人,他选择信仰,只是为了逃避问题。信仰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具体膜拜的对象,而是一个寄托,一个可以逃遁的空间。

    这就是为什么,Pi要讲两个故事。

    两个故事的真假一直存在争论。可在我看来,第一个故事毋庸置疑是编造出来的。李安很狡猾,他从不公开谈论故事的真假,他知道保持一部电影的魅力就是让观众无限地争论下去。可他在电影里的安排,却表明了自己内心的态度。

    一个幻想故事,可以天马行空无所顾忌;但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必须符合现实。第一个故事里有食人岛,这是一座深海中的热带密林,中间生存着无数沙漠中才有的狐獴。沙漠和大海,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意象。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实的,那么李安为什么不设置一个长满棕榈树爬满老鼠的正常海岛,使之看起来更加合理呢?可李安非但没这么做,反而煞费苦心地挑选了距离合理性最远的沙漠狐獴,这是刻意放大不合理,以此来暗示第一个故事的虚幻性,告诉所有观众,这只是幻觉,这只是想象。我们都希望第一个是真实,但没法说第一个就是真实的。

    这有点像我们平时开玩笑。比如我调侃一个姑娘说:“你真漂亮我特喜欢你。”这句话有可能会被当成玩笑,也有可能会被当真。为了避免被当真的风险,我会故意夸大这句话“你比林志玲还漂亮我天天想着你连肉都不愿意吃了。”不合理的部分被无限放大,听的人自然明白这只是个玩笑。

    所以,第一个故事是Pi所幻想出来的,第二个故事是真实的,是理性的。可Pi无法解决第二个残酷故事给自己内心带来的煎熬,他只能逃遁到第一个故事里去,把周围的遇难者幻化为各种动物,才能让自己平静——正如母亲晚餐时所说,理性解决外在的,信仰解决内在的。他那一句“我决定去受洗”,实际上就是自己决定逃遁的预言。

    李安在这部电影里,有两种方式来引导观众巧妙地觉察到隐喻存在。一是预演。每一次大的行动之前,都会有一次小的行动作为预演;二是让本体和喻体反复出现,强化两者之间的关联,然后通过构建喻体之间的关系,来揭示本体的命运。

    晚餐谈话,无疑就是Pi讲述两个故事的动机预演;而基督教牧师对Pi说的那句:“you must be thirsty。”和父亲说“从它眼中反映出来的,是你自己的投影”,则是李安在不断在我们脑海里建立起Pi和老虎之间的本喻关系。

    有人说老虎代表了恐惧,我觉得应该更进一步,代表的是Pi的本能情感。在第一个故事里,Pi把自己一分为二,自己代表着人性或理性,老虎是剥除了理性的原始本能——本能地发怒,本能地恐惧,毫无掩饰地表达自己最粗粝的欲望。

    换句话说,第一个故事里的人与虎,是第二个故事人性与兽性之间天人交战的投影。Pi不愿正视吃人的现实,只得一分为二,变成人与虎的奇幻漂流。这在许多影评里都有提及。

    可是,不要忘了,我们否定第一个故事真实性,理由是它存在着不合理,而且李安保留了“不合理”的标签,以此提醒观众故事的虚幻。

     


    但第二个故事,就真的合乎情理了么?

    回想一下第二个故事的过程:Pi、母亲、水手和厨师登上救生艇。水手受伤,很快死去。厨师将其吃掉。然后Pi不小心放跑了一只海龟,被厨师殴打。母亲与厨师争执,被厨师所杀。厨师把母亲的尸体扔进大海喂鲨鱼。Pi出于愤怒杀了厨师,并吃掉了他。

    在这个故事里,各种元素和第一个故事完美对应,母亲=猩猩,厨师=鬣狗,水手=斑马,老虎=Pi的本能,看似完美无缺,合乎情理,连最理性的保险公司都快要认同,但其中却存在着两个破绽。

     


    第一个破绽,是香蕉。

    当Pi讲述第一个故事的时候,说猩猩坐着漂浮的香蕉而来。保险调查员立刻指出,香蕉不会漂浮。当Pi讲述第二个故事时,对这个细节居然没有修改,仍旧坚持说妈妈坐着漂浮的香蕉前来。

    第二个破绽,是妈妈的死。

    厨师是一个对食物很执着的人,他会吃老鼠,会把水手杀掉用肉做鱼饵。对他来说,每一块肉都是极其宝贵的。可是妈妈死后,厨子没吃掉她,扔到了海里喂了鲨鱼——这是一种浪费,尤其是厨师已经吃过了水手,对他来说,最大的心理障碍已经消除,没理由会做这种浪费行为。

     

     

    第二个故事本身已经非常圆满,却多了这两个颇为醒目的蛇足。实际上,它们也是刻意被保留下来的标签,用来提醒观众——第二个故事也并非真实——至少隐瞒了一部分真实。

    这两个破绽,都与母亲有关。毫无疑问,第二个故事隐瞒的真实,就是母亲的下落,

    前面我说过了,李安喜欢用各种比喻反复强化本喻关系。少年Pi和老虎是其中最醒目的一对,但还有一对本喻很容易被忽略。

    母亲与莲花。

    莲花与母亲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在此之前已经有两次显著暗示。一次是在开头,母亲在地板上用粉笔画莲花给Pi和拉维看。一次是电影中段,Pi俯瞰海底,先是鱼形成莲花,然后又变成母亲的容貌(这里Pi父和拉维的脸都没出现,指向特别明显),最后叠加到了沉船。所以准确地说,莲花代表的是Pi对母亲的思念和爱。

    与此同时,李安还特意安排了阿南蒂给Pi讲解舞蹈,引出一个关于莲花的重要比喻:林中莲花。

    在Pi问阿南蒂林中莲花是什么意思时,她没有回答。直到我们进入整个电影最关键的一段情节:食人岛,才恍然大悟。

    Pi在夜晚的林中摘下一朵莲花,打开以后,里面是一颗人牙。于是“林中莲花”这个比喻和指向,在这里得以完成。

    我们知道,第一个故事是Pi的幻想。那么他在岛上的动作,肯定是对各种现实发生的投射。莲花是Pi对母亲的思念;莲花中的人牙,代表了母亲的遗骸,也即死亡。而母亲的躯体,实际上就是整个食人岛。

    岛是母亲,而岛下涌起的酸潮,则是母亲的下场。

     

     

    酸潮是一个意义异常清晰也异常恐怖的比喻。如果想表达母亲死亡的意象,有很多种办法,最简单的比如说潮水慢慢淹没岛屿,代表母亲的溺水;或者鲨鱼啃噬小岛的根茎,代表葬身鲨腹,等等……可李安选择的是一个非比寻常,几乎和海洋没有一点关系的比喻:酸。

    这个酸,自然就是人的胃酸。酸潮扑上小岛,这个意象表明母亲是被吃掉的,被胃酸所消化,所以遗骸的代表物是牙齿。

    Pi在岛上吃了植物根茎,老虎吃了狐獴,这是食母的暗喻。有一种说法认为,根茎和狐獴代表尸体的肌肉纤维和蛆虫,代表了吃人,这两个比喻在电影里找不到可参照的点。李安如果要设一个比喻,一定不会只设一次,一定会重复多次,或者找另外一个参照点,所以这个猜想是否成立,需不需要影射到如此细致,有待商榷。但食母是确凿无疑的。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食母之前已经预演过一次。

     

     

    Pi是个素食主义者,他第一次抓到一条大鱼,一边大哭一边用锤子把它砸死。砸死以后,Pi跪倒在筏子上,哭着对鱼的尸体说:“毗湿奴,谢谢你化身为鱼来救我。”他这么做,是因为自己面临着饥馑危机,理性告诉他只能吃鱼渡日,为了能够达成心灵妥协,Pi必须在信仰里找了一个借口。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关于道德的教义太过鲜明,没办法利用,于是Pi只能选择毗湿奴作为理由。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出Pi的宗教观。

    于是,鱼成了毗湿奴的化身,Pi有了一个可接受的理由,内心回归平静。

    这次吃鱼事件非常重要,承前启后。

    往前看,它与晚餐谈话相对照。父亲在晚餐时说了句话:“今天的羊肉很美味,可惜你们享受不了。”说明父亲是家里唯一一个肉食者,他代表着理性,理性是要吃肉的。母亲则告诉Pi,理性可以解决外在,信仰可以解决内在。这一点是食鱼事件里也得到体现,Pi理性地杀鱼吃肉,然后用信仰给自己内心找了个避难所,一个借口。这个很变通甚至有点狡猾的举动,与Pi在餐桌上轻松地说“我决定去受洗”的精神是一脉相承。

    往后看,母亲就是鱼。鱼是毗湿奴所化,那么母亲也一定是毗湿奴Pi来的。Pi吃鱼是因为这是毗湿奴的化身,Pi吃母亲也是因为她是毗湿奴的化身。一个化成鱼,一个化成了海盗。食鱼事件就是食母事件的预演。

    宗教变成了Pi的心灵庇护所,他给自己构筑了一个坚固的壳。对Pi来说,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教义太过清晰,对善恶的道德评判太过清晰,他唯一能选择的——同时也恰好是她母亲所信仰的——只有印度教。只有毗湿奴的神话特性,才能为Pi食母构造出一个合理的借口。

     

     

    李安唯恐观众还搞不清楚这个比喻,还特意给出一个岛的轮廓特写。有人说这是毗湿奴的侧影,有人说这是一个女人,都没错。这个轮廓本来就兼具了母亲与毗湿奴两种特性。莲花是毗湿奴的象征,而母亲信仰的是印度教,毗湿奴的神话就是她讲给小Pi听的。从这个特写镜头,母亲-莲花-毗湿奴这三个元素的连接,得到了一次明白无误的强化。

    这就是为什么岛的轮廓既像毗湿奴,又像是母亲,Pi为了给自己的食母寻找了个宗教理由,早视它们为一体了。

     


    在这之前,Pi应该已经做过类似的事情。在幻想层面,鬣狗杀死了猩猩,老虎杀死了鬣狗,但很快鬣狗、斑马和猩猩的尸体全都消失了,全都被老虎吃掉了。投射到现实层面,厨师杀了母亲,Pi杀了厨师。然后面临饥馑的Pi吃掉了水手的剩余部分和厨师,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母亲的尸体。

    食人是一回事,食自己的母亲又是另外一回事。Pi在吃水手和厨师时还能保持正常——食鱼事件里,Pi杀死了鱼自己却没吃,而是喂了老虎,表明他把吃人归咎为自己的兽性,自己的人性还保持着清醒——但面对自己母亲,他内心的惊慌和挣扎可想而知。

    在登岛之前,故事一里有一场惊天动力的大风暴,老虎在瑟瑟发抖,Pi在呼天抢地。开始时Pi还呼叫着神明,但很快就放弃了。这说明他的人性和兽性同时遭遇大了现实中的大挫折,这挫折可能是真正的风暴,也可能是其他灾难,总之造成的结果是食物匮乏至极,陷入极度的饥饿。唯一的食物,只有母亲。

    吃了,自己心理绝对无法接受;不吃,一定会饿死。

     


    可这场危机太过强烈,于是Pi的人性和兽性不得不暂时达成统一,或者说妥协,把母亲当成毗湿奴的化身,重演吃鱼时的故事,并且构造出一个毗湿奴食人岛的幻象。正如电影开头讲述的,到了夜晚,我们都生活在毗湿奴的梦里。

    然后,在幻想层面,人与虎同时登岛,Pi吃了植物根茎,老虎吃了狐獴。不知大家还记得不记得,当Pi告别阿南蒂的时候,阿南蒂给他手腕系了绳子,代表了与最爱之人的告别。再回想起Pi一登岛便在岛上系了一段绳子,便会豁然开朗。Pi是在告别,与母亲告别,因为他即将要吃掉她。

     


    到了夜晚,酸潮涌动,莲花里只残存一颗牙齿。等到Pi夜晚打开莲花看到人牙时,林中莲花的暗喻发挥了作用,他的理性之火终于觉醒,意识到自己做下的极恐怖的事。

    Pi自己说担心被食人岛吞噬,才决定离开,实际上担心的是食母这件事吞噬掉他的精神,让他疯掉,乃至死亡。所以他选择了逃离这个岛,也就选择了忘记。这同样也在阿南蒂的情节里得到了呼应:“我记得那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但是却忘记了是如何告别的。”

    结果Pi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了。他给保险员讲述第二个故事时,只讲到自己暗示吃了厨师,就停止了。他不是刻意隐瞒,而是自己也忘了,唯一残留的记忆,只有他自己编造出来保留在第一个故事里的食人岛。

     


    阿南蒂的情节在整个电影里地位独特。如果把她的戏单独抽出看,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这段情节跟后面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女人也再没出现过。但李安从来不做无用功,他加入阿南蒂的戏,正是为了给后面食人岛的一系列活动建立比喻的对照系。

    系绳子、忘记告别、林中莲花,这些都是食人岛中的重要暗喻,同时又与阿南蒂的故事要素全部照合。没有阿南蒂的故事,食人岛的行为就会让观众觉得不知所云。没有食人岛,阿南蒂则变得毫无意义。两者实际上是一个彼此呼应的隐喻体系的两端。

    这就是充斥于细节中的各式隐喻所构筑出的第三个,也是真正的故事。

     


    李安把第一个故事描绘的极为精美,对第二个故事却吝啬到一个镜头都没有,对第三个故事甚至只肯用隐喻来承载。他把现实包裹在美好的糖衣之内,又在现实里放入残酷夹心,递给大家。作家和保险公司相信了第一个故事,Pi本人相信的是第二个,为了强化自己的信念,他甚至还多信了一个犹太教。至于观众愿意剥开几层糖纸,则取决于他们自己。

    李安用这种极度不均衡的手法,把选择权出让给观众。他打开了许多条路,每一条都没有设置终点。《盗梦空间》里,陀螺是旋转还是倒下,主角究竟是在梦里还是现实,观众可以予以猜测解读,也可以随时出戏,起身走人,归根到底这是主角自己的问题,观众们是无关的客观者。但观众们在看少年Pi的时候,不得不面临一个问题:我究竟该相信哪一个故事。这个选择权不再取决于故事的解读,而是取决于观众的内心。宗教者从中看到信仰的力量,无神论者从中看到对宗教的否定与稀释,心灵纯净者与疲惫于现实都市的人倾向于相信第一个故事,而内心黑暗的悲观主义者,则对背后隐藏的真相不寒而栗。

     


    当李安在采访时被问起关于第二个故事,他的回答避重就轻,说故事拍完就交给观众了,这是个聪明的做法,他放弃了最权威的导演阐释权,让观众保持争论。莫衷一是是电影保持长久魅力的不二法门。所以我们不必奢望从他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相信自己的本心就好。

     4 ) 我跪下时是个凡人,站起来时却已不朽。

    【警告:本影评从第三段开始严重剧透,未观影者建议只读首两段,看完电影再通读全文一同探讨;不建议将本片看成一个美好童话的人看这篇影评,真的很残酷,本人是支持两种观点都成行的,你希望这部影片是什么样子的,它便可以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不支持童话派来此寻求幻灭,这篇文章只能说是其中一个视角。】

    《少年PI的奇幻漂流》无论是小说还是电影,在表象下都蕴含着大量的哲学和神学隐喻。这与作者和导演本身息息相关,原著作者扬·马特尔毕业于加拿大彼得堡的特伦特大学哲学系,并且在印度灵修过一年多时间。我曾在给另一位作家Paulo Coelho的书评中提到:给作家要写出自己的想法和理念很容易,但是要写一些保持原有想法和理念却为大多数读者理解和接受的文字却并不简单。这便是《少年PI的奇幻漂流》小说颇为出彩的一点:这部作品借用了“小说”或“童书”这种普通人最能接受的文学体裁,把作者的哲学和神学心理建筑巧妙传达给了读者。

    每段童话背后都有一个血淋淋的可怕真相。童话的作用只是给蛀空了的现实披上一层糖霜,用人人都能懂的语言去阐述一个残酷的事实。我觉得在看完书和电影后,观众都可以选择自己的阵营——去做一个快乐的小孩,或是一个忧伤的成年人。换句话来说就是:无论是电影和书,它是一个镜子,你在哲学和神学方面走得有多远,它在你看来就有多远;对孩子来说这是一本奇幻冒险笔记,对有禅修意识的成年人说,这是一本残酷且忧伤的回忆录。

    即便是影评,也是可以从两种不同的角度出发。但从前者出发,这部作品其实可圈可点的部分远远比后者要少得多。出于从哲学或灵修的角度去剖析这部电影,也顺便说出我的一些观点,下边我会说出我自己发现的一些隐喻,不一定正确,观众也不一定全要站在我“忧伤的成年人”角度去分析,权当发现同一件事物的不同视角吧:

    一:老虎并不是具象的存在,他是PI的一层隐形人格。

    这一点,在电影中有非常多的暗示。最早,理查德帕克出现时,父亲对PI说:“你在老虎眼中看不到任何东西,除了你自己的倒影。”这是一句绝妙的双关语言,代表着人如果用不同的视角去看世界,所呈现出的东西就是截然不同的;“老虎跟人是不同的,他们没有人性,只有兽性,这便是区别。”这是父亲对于理查德帕克的定义。

    海难过后,理查德帕克顺着船桨爬入救生舱,这便是PI兽性一面最开始的显现——他拒绝去面对突然出现的“心中的老虎”,然而为了生存老虎依旧留了下来。所有看过电影的观众应该都记得,老虎突然从船舱出蹦出咬死了鬣狗这一幕,这一幕吓得所有观众不轻,但正是李安在影片中最有力的隐喻,它彻底表明:心中的兽性已经再也无法藏住,它赤裸裸地展现出来了,它的原始和残忍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当然,在之后影片依旧有许多隐喻。派和老虎在漂流时遇到狂风,派狂妄对天大喊,而老虎却躲在船舱出不敢出来——这并不是因为老虎想要存活,而是派觉得这层人格是无法见人的,是可耻的,无法面对诸神的;随着派揭开帆布,让老虎公诸于众,也表明派最后决意让自身的黑暗面曝光,接受神的一切责罚。

    派明明有机会让老虎落水,最终却又拯救它,这其实是派面对海难时自身的心理挣扎——到底是要直面死亡,还是挣扎着活下去?派得救后,老虎型人格再未现身,派所哀伤的是再也无法遇见的另一个自己,这个自己救了他一命,却不为世人和诸神所接受。他在旅行时候对老虎说抱歉,最后诉出思念之情,都表明他的矛盾心态——过往的那个自己异常强大,却凶残得可怕,令自身都爱恨交加。

    二:猩猩代表着母亲,海底幻象背后是残酷的真相。

    事实上猩猩是母亲这一点我早就意识到了,但我没想到在电影中所谓的奇幻场景事实上也是支撑这个想法的隐喻。这个现实非常残酷,最初是豆瓣网友鱼丸子注意到的(以下引用其原文):

    “电影中,派问老虎:你在看什么?然后他看向海中产生了幻觉,一个章鱼缠住了一个大鱼,接着电灯鱼吃了别的鱼,整个就是海洋的生物链。最后很多鱼或浮萍拼成了他妈妈的摸样。 当时看着,我就在想,派还是最爱妈妈的,但后面怎么不出现爸爸,和哥哥的拼盘呢?最后十分钟,听派很有感情的说了第二个故事,他妈妈被厨师杀了后,他只能看着妈妈的尸体被鲨鱼追啃。所以海洋中无数的鱼拼成他妈妈,因为鱼肚子里面都是他妈妈。”

    是的,这个故事中的幻想不只有老虎,美轮美奂的3D深海奇遇和人形岛都是幻象的表明。这个幻象开始变成残酷现实,将这个故事中碎片化的影像也都逻辑化。慈悲之心的猩猩其实就是派的妈妈,它的去世我看电影的时候也很揪心。

    三:人形岛是神或拯救物的化身,也是影片的升华。

    很多网友也在提出这样一个疑问:“沉船事故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实际上我也比较倾向于是派的错误,细心的观众会发现:派开门去看暴风雨时,似乎忘记关上了那道门,这或许就是造成船舱进水导致全船沉没的主要原因,这样来看,无论是奇幻漂流还是之后编造的第一个故事,都是派忏悔并企图活下去的表现(为什么会说是忏悔?后边会解析)。

    人形岛是在派和老虎都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出现的,除了莲花牙齿这些小细节,还有一个很大的东西表现了“这是PI的幻想”这一点。那就是一群一群的猫鼬,也叫狐獴或蒙哥,这是一种生活在非洲平原的草原或少数在沙漠等环境下的生物,所以呢,这种萌物不可能以如此大的种群密度生活在这样一个浮岛上的。

    关于浮岛,有个很尴尬的地方,那就是目前有两种说法都似乎存在漏洞。一种是它代表着印度教中的神毗湿奴,另一种说法极其残酷,说这代表着派母亲的尸体。但两种说法都有漏洞,因为从“忧伤的成年人”角度去分析前者的话,这只能代表着一个神迹,还是无法从理性角度得出派到底是在快要饿死的时候怎么活下来的(或者说是吃了什么活下来的);后者可以从理性角度分析派是怎么活下来的(来自网友比盐还闲:因为在海上,细菌会很少,海水的盐度足以保持尸体很久才腐烂。所以最后帮助派度过难关的是他母亲的尸体),但是这样的话就会和前面的海底幻象冲突(因为海底幻象表明母亲是被丢进大海葬身鱼嘴,从感性上我也更愿意支持这个观点,吃掉妈妈这种事情真是太残酷了)。

    但这些疑问都不能掩盖,浮岛对于派来说是一个心理和生理上的彻底升华,也是这个时候开始,派似乎更加接受老虎跟自身是一体的(说不定真的是吃了自己的妈妈,所以觉得自己的兽性和罪恶已经无法被救赎QAQ)。原著小说中有这样一句话(也是这篇影评的标题):“我跪下时是个凡人,站起来时却已不朽。”这个小岛便是协助派站起的最大因素,他似乎已经明白现实甩给你的每一个耳光,都是上天在教你懂得低头。同时之后的他也变得更加无畏,最终顺利上岸得救。他原本以为这种无畏会伴随他一生,然而他惊讶地发现上岸后他依旧变成了一个凡人(老虎型人格头也不回离他而去),他娶妻生子按照凡人一样去生活,却永世难忘这次奇幻漂流。

    从这一点来说,这个奇幻漂流不尽然是不存在的。

    四:第一个故事是存在的,在派的心中。

    之所以说奇幻漂流不尽然是不存在的,是因为他确实是存在于派心中的。这个旅程不仅仅是残酷真相的掩盖体,从哲学和神学意义上来说,这是派的心灵和信仰在这段旅途中所遭受的一切——它是存在的,只不过和神一样,它的存在是无形的;老虎是存在的,只不过它不是具象的,它是一种人格,一种类似于信仰的无形力量。对于派来说,这不是选择哪个故事相信哪个故事的问题,而是同一条平行线内从心理和生理里程来看,所遭受的不同的奇幻之旅。

    网友糊糊玛奇朵说:“少年派在讲述第一个故事时没哭,成年派哭了,少年派在讲述第二个故事时哭了,成年派却没哭,这也是一个细节,表现派的成长吧?”确实如此,少年派的哭是无法面对残酷现实,而成年派的哭是对于这段心灵成长的疼痛和残酷所作出的具象表现。没有办法分析派的人格到底是好是坏,他可能真的有点“贪生怕死”,但在这样一种历险中活下来便是一次神迹,他对于哲学和神学的感悟变得更高一层,到达普通凡人不可触的境地。这或许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这篇影评还要感谢网友大喜糖和上文中所有提到的网友帖子,触发我的很多想法,最终将此整理成这篇影评。能够分析的东西或许还有很多,但我只能碎片化并且按照一些网友们的疑问去分析和整理,如果再有后续会添加上来。也欢迎大家来探讨。其实在论坛中,还有一篇09年发表的不满导演换成李安的帖子。但我个人觉得,李安或许是这部片的最佳人选,他之前的作品中无不体现对于儒家和哲学的探讨,如果FOX真要把它拍成一部商业片,那也估计只有李安能在这样一部电影中放入这么多隐喻,最终还原故事的哲学和神学涵寓了。

    最后,放上题外话两则:

    1.扣掉的一星确实是因为FOX,如果是李安长久以往的合作方Focus(天啊这两个公司连发音都这么相似),故事估计会更加文艺和内涵,FOX想把这部片往商业片发展的意图从宣传策略中就一览无余,什么“下一个《阿凡达》”啊“画面美轮美奂”啊,我明白电影公司最终还是希望赚钱,但我真的很反感这种宣传策略,会让很多人的观影视角彻底改变,或者吸引到本就不是这个故事的受众——问题在于,跟这些人在一个电影院看这部片时,你真的是感到彻底分裂,她们简直在把这部片当成“印度阿三的阿凡达海上喜剧漂流”,观片过程中的质素令人愤慨。

    所以,这一星是给FOX和原本可能会呈现的更好故事扣掉的。

    2.有生之年有慧根的人一定要去一趟印度,这估计是宗教、哲学和神学领域来说最奇妙的国家,原著作者在印度酝酿出这部小说,乔布斯在创立苹果时也曾在印度灵修过一年。相信只要参悟这些真谛,对你的人生无论从物质和精神层面都有莫大帮助。相信我,物质和精神是相辅相成的。

    最后,谢谢你的耐心,期待你的观点。


    ------------------------------11月26日更新------------------------------

    【来自豆瓣网友atreebywater】
    5.海底幻象和人形岛都是妈妈身体的一部分

    我看过小说,小说里讲厨子砍下了派妈妈的头,然后头被鲨鱼刁走了,但并没有说身体也被鲨鱼吃了。电影里海里的幻影也是派妈妈的头像。这么说的话,派妈妈的头和身体是两种归宿也是很有可能的。关于这个奇幻的岛,小说里虽然没有人形这个描述,但在电影里我觉得导演/编剧还是暗示了是派妈妈的身体。一是形状似人,二是派在这个岛上吃到的是素食。在电影一开始厨师就曾对派妈妈说牛(或者还有猪?我看北美版的,单词没完全记住)吃的是素食,所以吃牛肉(肝脏)就相当于吃素。而派妈妈是素食者,派吃妈妈的尸体就被他演化成吃素了。而那成千上万秘密麻麻的獴我个人理解也许是尸体上的蛆或者其他生物。

    我知道这样理解非常残忍,但我觉得这是最符合电影的猜测。我相信派首先吃掉的是厨子,这个在小说里描绘更多,是确定无疑的。但派漂流了227天,一副尸体是否够吃?也许派当初是万万不想吃掉自己妈妈的,他飘到人形岛的时候是极度饥饿的时候,也许在这样的时候,活下去胜过了一切,况且他的妈妈已经死了。

     5 ) 你选择了你的记忆,和生活。

    我们怀疑所有的美好,又拒绝承认现实的残酷。
    所以,有信仰的人,和老虎都比我们容易幸福。

    坦白说,到PI开讲第二个故事之前,我的观影情绪一直在下降,如果说我对整部电影有什么不满的话,就是作为通俗故事的“我与老虎海上历险记”,有些松散和寡淡,备受推崇的3D冲击,效果也完全在预期内。看完全片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昆汀来拍这个故事,会怎么拍海上逃生部分,恐怕会有鞭打老虎、和老虎一起捕鱼等更飞扬的段落。不过,既然除了讨好普通观众的功能,海上历险记更多任务是展现导演的审美追求,那只能感叹李安的梦太内敛、太乖巧、充满了东方式的工整静谧。

    当PI缓缓讲出第二个厨子版海上逃生故事的时候,之于我而言,仿佛是从沉睡中一点一点被噩梦惊醒,这时候你才发现之前似有似无的铺垫,全都不是闲笔。吃肉汁饭的王柏杰、不尊重信仰的德帕蒂约、虔诚包容的PI妈,与斑马、猩猩登船后的遭遇一一对号入座,现实故事版的残酷,让人有如坠深渊的恐惧。最残酷的残酷,是你自己依靠想象力一一重组,自我还原出来的,这比某些电影哭天抢地撒狗血的方式,可真是高明多了。

    除了最简单的角色对应还原,回头细琢磨,《PI》在文本上真是处处小心,比如在救生艇落海前,王柏杰大喊:“斑马、斑马”,事实上,他就是那匹斑马。还有那句问猩猩的“你的孩子呐?”。比如那个食人岛,“恰好”是人的形状。再比如介绍印度教的三种佛时,讲到在河上淌着的三面佛,世间万事万物都不过是他的梦境。真是没有比这句话更能解释PI是如何建筑第一个故事了。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神,你主宰不了当下,但你主宰得了对过去的记忆和对未来的幻想。

    当两个故事都摆在你面前,就是选择来临的时候。

    日本人不肯相信童话的梦幻,但更不愿相信现实的残酷,而记者则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选择了第一个梦幻故事,“你跟随了上帝”,PI的回答,给出了关于真实性暧昧又明确的回答。

    我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故事。

    第一个故事中的孟加拉虎,一种容易的解读是PI自己的另一面,但用兽性来解释恐怕太草率,PI的父亲给出过一个解释——和它你没有感情,你从他的眼里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所以海上漂流记,讲的也是多宗教信奉者、素食者——PI与自己相处的故事。PI对虎经历了恐惧、共生、驯化、依赖的过程,这个过程大约也是人在兽性和理性平衡的过程。最后,老虎头也不回向丛林奔去——“人生就是不断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还没来得及与你们好好告别。”——当人步入社会丛林时,何尝不是决绝忘了回头?

    我好奇的,是李安的选择是什么?

    就我的理解而言,我认为虎是恐惧的化身。这种恐惧来自对自然的敬畏、生存的挑战,以及由此而生的内心的孤独。人的这些恐惧,恐怕是持久而绝望的。成年PI的选择,恐怕就是李安的选择——经历他、面对他、接受他。

    影片的中段都是与自己独处,但影片的开始和结束,PI的生活中都有两样东西陪伴——家庭和宗教。家庭和宗教,对人来说,这都是逃避恐惧的最佳方式。宗教,提供了解释世界的一种猜想,对于个体来说,他永远是我们面对未知的一种安慰。而家庭,让我们觉得对这个世界有责任、有联系、有贡献,它证明了我们存在的价值。这两样在出世和入世方面,给了我们面对自己的勇气。

    当你明白人生和自我,都不是用来战胜,而是用来相处的,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虽然并不合理,你必须相信,有些东西并不牢固,但你必须依靠。这不是李安电影里的选择,这恐怕也是拧巴界第一名李安,人生里的选择。

     6 ) 李安与卡梅隆的区别

    看完《阿凡达》,卡梅隆会让你觉得3D就是电影的未来,什么剧情,什么信仰,都是浮云; 看完《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会让你觉得3D就是电影的一项技术,什么立体,什么视觉震撼,都是为了表现对电影的尊重和信仰。

     7 ) 《看见》柴静专访李安——《心中的卧虎》

    觉得上期柴静的这个专访对这个电影的理解帮助很大,想要和朋友分享,可在网上找寻半天,也没找到文本格式的对话,只好自己一字一句的手打了。





    《看见》柴静专访李安——《心中的卧虎》


    开场预告:
    小孩儿、动物、水、3D,他踏上冒险的电影之旅。
    (柴静)不去做你很熟悉很安全的事情吗?
    (李安)越没有做过越刺激。
    (柴静) 什么样的感觉?
    (李安) 找点罪受吧!
    (旁白) 李安,惟一一位华人奥斯卡最佳导演,他拍摄的《卧虎藏龙》《断背山》《喜宴》等作品在全球影响广泛,但五年之前他选择了一部电影界公认最难拍的题材,重新出发。
    (柴静) 那是很挣扎的过程吗?
    (李安) 对,非常焦虑。
    (柴静) 你不怕失败吗?
    (李安) 怕,怕才有劲儿。
    (旁白) 这是一个少年和一头猛虎的奇幻故事,也是李安和自己内心的对话。
    (柴静) 反而是他在率领着所有的人往前走。
    (李安) 这是那种纯真的力量。
    (柴静) 一个冒险的故事不就够了吗?
    (李安) 对,可是那就是不够好。
    (柴静) 这个电影让你发现自己的什么呢?
    (李安) 心里面还是有那头老虎,还是搞不定。
    (柴静) 那种咆哮的欲望吗?
    (李安) 像野兽一样,有种野性。
    《心中的卧虎》 柴静专访导演李安,马上播出
    [01:10]
       


    (柴静)大概在2007年,我看过一本书,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本书很有趣,它写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印度少年和一头三岁的孟加拉虎在遇到海难之后,共同在太平洋上漂流的故事。我还记得看完这本书之后跟朋友说:“这就是书和电影的区别,像这样的故事,只能写成书,不能拍成电影。”但是五年后,这部电影要在下周公映了,而拍摄这部电影的人是华人中惟一获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的——李安。

    (旁白) 船难,这是好莱坞电影常有的题材;幸存,这也是西方大片惯常的情节。但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和一只四百五十磅的孟加拉虎共同在救生艇上,在漫无边际的太平洋上,漂流二百二十七天,在互相威胁中共同求生,这不是科幻或者神话,这是一个从未被大银幕表现过的纪实题材,也是奥斯卡金奖导演李安的新作——《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部电影的同名小说,曾经被评价为“绝不可能拍成电影”。从头到尾,人与虎之间,几乎连互动的对白都没有,所有的海上巨浪和老虎都需要电脑动画虚拟。曾经有多位导演试图尝试,先后知难而退,而李安之前的大部分影片,不管是讲述父子关系的《推手》、《喜宴》、《饮食男女》,还是他的《断背山》、古装武打题材的《卧虎藏龙》,他一直被认为最擅长讲述社会关系,人与他人的相处。但这部电影中,一场海难,把所有的人类都与少年派隔绝,只剩下让人恐惧和敬畏的大自然、动物和自我。[03:24]



    (柴静) 你为什么不去做你已经很熟悉,很有安全的事情?比如说,你以前很多题材都是社会的关系,你在当中把握的很游刃有余,里面有你的人生经验,为什么要去做一个,只有一个男孩儿和一个老虎,基本上连对白都没有的电影?
    (李安) 没有做过的才有意思。(呵呵)我打一个比较俏皮的比方,比如说在婚姻关系,你要很忠诚,拍电影不需要,越新鲜的越好,越没有做过越刺激的(越好)。
    (柴静) 跟您的年龄,您的处境……
     (李安)有关,有关,跟我的心态有很大的关系。做电影, 职业来做有二十年,入行二十年,所以我现在做的成绩来讲,我就是再拍烂片,再十年,还有人找我拍。可是我会担心说,拍东西没有意思了,没有挑战,我的那个斗志没了。

    (旁白) 老虎的每一只爪子都像刀一样锋利,它意味着威胁和死亡。为了和老虎保持安全的距离,少年派用船桨,救生衣和救生圈造了一只迷你的小筏子,用绳子把自己系在救生艇上。一开始,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老虎置于死地,后来他意识到,自己的生路只有一条,就是保证这只孟加拉虎的食物和饮水,只要它不饿,自己就没有危险。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驯养这只老虎。而李安,这次也面临着自称有生以来最冒险的电影之旅。小孩、动物、水,这三样已经是电影界公认最难拍的题材,这还不够,他还挑战着尝试3D拍摄。
    (柴静) 你不怕失败吗?
    (李安) 怕,怕才有劲儿。拍,人才会提高警觉。就像那个小孩跟那个老虎漂洋过海,他后来发现说,没有那个老虎,他活不了。没有那种恐惧,没有让他一个惊醒的感觉,他对老虎的恐惧是提了他的神,增加了他的精气神。所以那种提高警觉的那种心态,心理状况,其实是生存跟求知,跟学习最好的状况,所以有时候我也需要一点刺激。我就很怕这样的话,自己惰怠了,很容易陈腐的,很容易被淘汰,那我当然不希望这样。
    (柴静)以你在现在电影界的这个地位,和大家对你的敬重,你还有这种担心吗?被淘汰的恐惧……
    (李安) 会,对于观众,对于期待你的人,也要有个交代,也要很诚恳,一直在不知道的状态,一种很新鲜很兴奋的状态,给你最好的一个发挥。这是你,作为一个有天分的人,欠观众的一个人情。[06:17]


    (旁白) 李安曾经在自传中写道:恐惧鞭策我不断地求改进,因为没有比恐惧更强烈的感受了。海洋中的少年,在恐惧中学习,如何制造钓竿,寻找淡水,在暴风雨的夜晚与鲨鱼缠斗,而李安,在恐惧中也开始他这一趟未知的漂流。他说,我喜欢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的事。


    (柴静) 以往你曾经说过,你说你摸着你的肠胃说,除非我这里有感觉,否则我不会去拍一部电影。拍这部的时候,你有吗?
    (李安) 有,当然有。
    (柴静) 什么样的感觉?
    (李安) 很奇怪,有一种很,对信仰有一种好奇,还有一种渴望。有一种想要去受苦受难的感觉,想要找点罪受吧,希望精神能够提升。[07:11]


    (旁白) 在大海中,少年派根据从小在动物园长大积累的经验,开始了驯虎的过程,他甚至通过把玩老虎的粪便来打击老虎的士气。慢慢地老虎终于明白了,在救生艇中,派是老大,而自己是老二。这个少年在很多原来读者的想象中,是很勇敢的面目,但李安说,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在印度面试了三千多个少年,他寻找的是一张有点傻里傻气的脸。



    (柴静) 你曾经说过,说这个男孩刚来试戏的时候,带个眼镜,驴驴的,就有点傻的样子。
    (李安) 人是有缘分啊,真的是缘分。
     (柴静) 对,你在传记里提到自己的时候,也很多次用傻里傻气这样的词。
    (李安) 事情做成的话,大家觉得你很有先见,很有想象力,做不成的话,真的就是傻里傻气。那我们把幻想当真,是有一些天真 ,有一些单纯,感觉上是傻里傻气的。那你看做电影,后来做出来都有一股傻劲儿。太精明的话,可能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柴静) 我看到你在选择派这个少年的时候,你说过一个标准,你说你想找一张纯真的脸。为什么是纯真的脸?而不是坚强的,或者聪明的,貌似这两个词好像更能帮人渡过难关啊?
    (李安) 所谓的天才不是说能演能逗趣,而是一种他愿意投入在一个把自己相信一个状况,能够非常专注。
    (柴静) 相信这个词这么重要吗?
    (李安) 当然,电影就是相信。他不相信,你看怎么会相信。他就是属于这种,一试就试出来了。[08:55]


    (旁白) 电影中一切皆为幻觉,太平洋并不存在,只是台湾旧机场里搭出来的大水槽,所有这一切,壮观的飞鱼群在空中画出的虹弧,闪闪发亮的海洋,跃出海面的座头鲸,包括孟加拉虎,都不存在。它从上百万根毛发到运动的肌肉,都是后期技术所为,这意味着扮演派的少年,必须幻想出这一切。十六岁的印度孩子苏拉是一个学生,从来没有演过戏,试戏的时候,李安针对一份两页长的独白给孩子们很简单指示,而苏拉的专注力完全没有中断,念白念到最后,他哭了。苏拉身上浑然不觉的真挚打动了李安,那一刻起李安说,就是这孩子了,我赌他。


    (柴静) 但是在他演这个戏的时候,因为老虎也是3D做出来的,他等于要面对一个前面一无所有的一个世界,你让他怎么去相信。
    (李安) 所以我觉得纯真很重要,所以他故事的小孩是一个十六岁的,不是十二岁,也不是二十六岁。一般开始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开始动脑筋了,那你把他透过这样的年纪的角色,去试炼,接受自然环境,还有神的试验,他的气质纯真是很重要的,然后他对我的纯真也很重要,因为这个本身他的相信,这个念力,本身就是一种力量,就有一种说服力,所以我也不晓得,我想我自己本身的专注会影响了他。
    (柴静) 这个专注是指什么?
    (李安) 对电影的热诚啦。我也不晓得,反正一个东西,我好像被占据,整个身体被占据一下。所以我在那个状况,其他不止他,其他的人自然而然就会进入这种状况。[11:10]


    (旁白) 在片场,为了调动派的情绪,李安曾经亲自扮演过那只老虎,来跟这个少年搭戏。两个人沉默对视,在船舷上伏地游走。在这个大水池搭起来的太平洋里,一个完全靠形象力建构的世界,只依据两个人共同的相信。
        苏拉是一个从来不会游泳也没有见过大海的男孩儿,他必须学会承受一切,在身上绑上重物,在水下憋气五分钟来学习水中的生存,三个月里,他每天生活在水槽的巨浪里,每一次重拍,只能够依靠自己来重置一切道具,这让剧务都掉了眼泪。拍摄结束,苏拉瘦了十四公斤。


    (柴静) 这个演员本身还是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为什么你后来说,在拍的工程中,反而是他在率领着所有的人往前走。
    (李安) 也就是那种纯真的力量。
    (柴静) 纯真会有这个力量吗?
    (李安) 嗯,他不愿意让我们失望。所以在他,所以一般十几岁小孩,有时候你不能那么靠着他。他会调皮,他会脆弱,他不习惯,他们还在受人照顾的年代,他不习惯扛那么重的责任。所以他能够每天出来扛这个责任,他本身精神很可贵,他对我们这些人是会有感染的。我么都拍了很多电影,有些甚至都拍疲了,你看到他,你就不会疲,然后你就跟着他,你就拍着他,其实你心里面的派都会出来。每个人心里面都会有派的,那你就都寄托在它身上,这是一种共生的状态。所以他的状态就影响到你拍片的状态,所以其实大家都在做他,教他,可是相反的,相辅相成,他变成一种精神领袖。
    (柴静) 不是你吗?
    (李安) 是我(笑),我跟他后来等于是感觉上是一体的,我是给指令,可是他是被看的人。就他的,每天进场,他的精神状况怎么样,对大家是有影响的。拍片,我觉得最可贵的是一种赤子之心[13:27]


    (旁白)少年派慢慢学会驯服猛虎,但是不知道何时靠岸的漂流,折磨着人与虎。而李安此时,也陷入了无解的境地,这次,他选择用3D来拍摄这个题材,想探索另一种可能。但这样一来,电影成本高达五千万美金,投资方认为,这个题材不属于商业大片,没有收视的元素。经过一年半的挣扎,李安才拿到预算,拍完之后,又花了一年半的时间做后期,整个过程很煎熬。


    (柴静) 我看到你上午说,你说你在做这个片子的时候,精神上曾经受到过一个很大的折磨,感觉就像你是派,在大西洋当中漂流,而没有尽头一样,那是因为什么?
    (李安) 拍片嘛,很困难,看不到底,琢磨不到东西,不晓得未来会怎么样,当然有压力。你没有解决之道,或者看不到什么出路的时候,就像派一样,感觉在漂流。
    (柴静) 那你说过你曾经颓废的想要放弃,这个,我看以前,你拍所有电影的访问当中,没有出现过颓废这样的状态,这次是怎么了?
    (李安) 通常,你说一年,你就硬挺一下,挺过去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有的时候真的是不太好受。
    (柴静) 你担心过自己可能会到不了那个头吗?
    (李安) 会,常常会有软弱的时候,不过第二天早上起来,又是好汉一条,再往下拼嘛。
    (柴静) 那会不会有人劝你说,你看你做艺术片一直很成功,但是商业片,比如说《绿巨人》,好像也没有赚钱。
    (李安) 绿巨人我是真做烈士了,跟他拼了。(笑) 不管,而且我现在也不年轻了,比《绿巨人》也年长十几岁了,(其实)年长也该聪明一点,放聪明一点。[15:25]


     (旁白) 好莱坞希望这个电影故事,能够更多的倾向于大众口味,就做单纯的冒险故事,讲一个男孩怎么征服老虎,怎么历险成长的故事。但是,真实的世界真的是这样的吗?这正是李安最大的挣扎。
         在2010年,我在一场采访中,曾经见过一位,独自驾驶无动力帆船,环游世界的人。这个叫翟墨的人,曾经向我描述他所见过的海洋,那种像墨一样黑的晚上,像镜子一样平的海洋,孤独让人快要疯掉。从印度洋进入大西洋之后,有一条鲨鱼一直跟踪他的船,一直距离十米左右,他最初很害怕,用方便面试图喂它,担心鲨鱼吃掉自己。但是后来,他却觉得跟这个物种之间,产生了某种依恋。


    (翟墨) 我驾着船,它老浮在那儿,总有一种东西,就是一个动物在跟你一起,实际上就是说,人和动物可能从语言上无法去交流,但是从感觉上,可能是一种感应,我在看它,它可能也在琢磨我,这是一种假想了。[16:59]

    (旁白) 但这条鲨鱼,跟踪翟墨的帆船一天一夜之后,突然掉头而去。

    (柴静) 那它最后掉头而去的时候,那一瞬间你的感觉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翟墨) 有点空的慌,因为没人给你做伴了。
    (柴静) 所以你说这个让我想起一本书,叫《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李安正在把它拍成一个电影。这里面讲的一个故事,就是说在海上一个大的马戏团的船,突然被风暴打翻了,这时候只有一个少年和一个孟加拉虎逃了出来,在这个小船上,在海上不断地漂流。经过了很多天,这个小孩子要不断地给老虎喂食物,要跟它斗争,要驯服它,最后他们成功的逃到了一个荒岛上。很多年之后,记者去采访这个已经成为老人的小孩,那个老人跟他说,其实那只虎根本就没有存在过,那是我幻想出来的,因为比老虎更可怕的,是海上的绝望。[18:00]


    (旁白) 少年派的挣扎,也是李安内心的挣扎,绝望曾经是他最熟悉的情绪。李安年轻时从台湾去往美国,唯一的愿望是想当演员,而这在当时的亚洲文化中,是不被社会鼓励的事情。他学电影,自传中说,自己毕业快六年,一事无成,在家带孩子做饭。刚开始还能谈点理想,三四年后,人往四十岁走,依旧如此,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理想,于是开始有些自闭。这期间,我偶尔帮别人拍片子,看看器材,帮剪接师做点事,当剧务等等,但都不灵光。后来我只好去做一些出苦力的事情,拿沙袋,扛东西,其他机灵的事,又别人去做,他说那时的自己,唯一能和绝望对抗的,就是对电影的幻想。而即使想在已经功成名就,电影之外,他说自己仍然是一个无用的人。


    (柴静) 你觉得你在现实中是一个无用的人,为什么用无用这个词?
    (李安) 就没什么用了。我电脑也不会用,就一般,信用看什么的,一般生活上的事情,我都不太灵光的。不是我现在做大导演了,我才不管这些琐事的,我在年轻的时候就这样的,迷迷糊糊的,不太灵光那么一个人,所以我想我可能是活在比较,在另外一个空间的人吧。跟这个世界好像若即若离,有那个感觉,不太容易专注了,人不是很笨的人,就是不太容易专注,所以,嗯..不太灵光。
    (柴静) 那你在电影里的时候,你是什么状态?
    (李安) 好像换一个人,魂回来了。(笑)[20:29]


    (旁白) 李安说,他和电影里的少年派,有很多相似之处,他们都曾面临挣扎。在少年派小的时候,他曾经想要喂养笼中的老虎,跟他建立感情,但父亲给他上了一课,让他亲眼看到,被关在笼子里,饿了三天的老虎,是如何吃掉山羊的。父亲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让他知道,绝不能对现实心存幻想,否则就会死掉,这只是幻觉。而李安从小也被父亲教育,电影是一个依靠幻觉为生的职业,当他以《喜宴》拿下金熊奖时,父亲仍然希望他改行。

    (李安) 这个父亲,他是教他很多生存的守则,你不能幻觉,因为他的父亲是个无神论者,所以你不要去相信那些东西,也不要去相信,动物有灵魂这些(东西),你不要相信,你想的话会被咬死。所以他后来是靠父亲的这些教训,在海上能够存活,所以这个东西,我跟我父亲是有。父子因为都是男性,阳刚的对抗,本身有一种张力在里面,这个是比较戏剧性的。[21:40]


    (旁白) 所以电影里的故事,该如何收尾?老虎的存在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少年派在海上漂流中,为了对抗绝望,为了活下去,而讲给自己听的故事?这是李安必须回答的问题。

    (柴静) 当年我看小说的时候就想过,如果它拍成电影的话,它到底是哪个结局,人们是更接受绝望,还是更接受恐惧,哪样更可怕?你在拍的时候,你会更倾向于相信什么?
    (李安) 所以那是那个片子最难做的地方,我重拍了好几次,试不同的剪法,我主要挣扎就在那个地方。
    (柴静) 也许制片方会劝你说,你不要管它了,你就给一个通俗故事,一个冒险的故事,不就够了吗?
    (李安) 对,可是那就是不够好,做电影,职业来做二十年,入行二十年,我从小没有停过,就是脑子喜欢编东西,很喜欢幻想,一个人。就是做梦,白日梦也分不清楚。我很重视精神力量。
    (柴静) 在这个片子里面的时候,你的态度是什么?
    (李安) 就是一个男孩子的成长,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他需要面对的东西。当然他跟老虎的戏很好看,可是他的张力,跟他的雄性的生存跟成长,有很大的关系。
    (柴静) 你想传达的是什么?
    (李安) 一种情怀吧,我这个人比较多愁善感,所以说我觉得成长,本身有痛苦在里面,也就是纯真的丧失,小时候觉得很纯洁,受到保护,向他的家里,动物园一样,可是他一出来到海上以后,不是动物园,是那种野性的东西,是一种抽象的一个世界,在精神上面是抽象的,在物质上面是一种野性的东西。
    (柴静) 好像你的大部分电影都在讲纯真的丧失。
    (李安) 对,纯真不光是丧失,你对纯真的怀念,本身是一种情怀,我觉得那种怀念不能够丧失。我觉得纯真,在心里面的内心深处,还有你最珍惜的这种友情啊,跟人的关系,我觉得要保留住,那是种精神状态,那是种处子之心。我希望不管你生存环境怎么样,那个纯洁的心一定要有一份,我觉得是挺宝贵的。我觉得在某种程度上,纯真对我来讲很重要。我希望在那个方面,我永远不要长大。[24:30]


    (旁白) 这部电影,是今年纽约电影节的开幕片,但李安一直到开幕之前的三天,才脱手。


    (柴静) 那是很挣扎的过程吗?
    (李安) 对,非常焦虑。前三天,我后来就是释放了一下,看到后来我就哭了,我觉得好像会变成,好像可以。[25:10]



     (柴静) 你原来说过一句说,电影不是去拍已知的,在拍电影的过程当中,你是发觉自己的位置,这个电影让你发现自己的什么呢?
    (李安) 很难讲,真的很难讲,我发觉,就想派一样,我觉得我对信仰,还是有一种向往,可是心里面还是有那头老虎,还是搞不定。
    (柴静) 这个老虎对你来说是什么?
    (李安) 这个不能讲。
    (柴静) 是你在电影梦里面写到的,不断重复出现的那个元素。
    (李安) 你看我这个人,很平和,很温和的一个人,那为什么我拍电影那么冒险,我想跟那个老虎有关系。
    (柴静) 那种咆哮的欲望吗?
    (李安) 也不是,说不出来,像野兽一样,不是咆哮,有一种野性。我常常会拍一些,跟我完全没有关系的,拍女人,拍《绿巨人》,拍这个东西,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只有在拍电影,这种精神状态里面,我会有一些体验。我很想这个真的层面,这种情怀能够传达给观众,希望也能够引发他们心里面的,就是说卧虎藏龙吧。(笑)[26:54]


    (旁白) 传记中他说过,我可以处理电影,但我无法掌握现实,在现实的世界里,我一辈子都是外人。在东方文化里长大,我习惯了协调,但接触了西方艺术后,又产生了对冲突,抗争和梦境的渴望。李安说,在生活中,他是隐忍的余秀莲,但在内心里,他是率性的玉娇龙。在电影的结尾,他让玉娇龙一跃而下,引入不知处的云深。李安说,他是我梦中,那份让人心惊的浪漫情怀。


    (柴静) 就像你的传记作者说的那样,表面看上去,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好好先生,你甚至不愿意说得罪人的话,你觉得锐气是会带来麻烦的。但是你的电影当中,充满了不安,挣扎,甚至是愤怒,或者是...那你觉不觉得你会有点矛盾?
    (李安) 我想每个人都有,只是说我比较有天分,我能够具体化,我能够拍成电影,我想每个人都有,他不见得有能力表达出来。
    (柴静) 那你觉得拍完这个电影,你心里面这个孟加拉虎离开了吗?
    (李安) 就像佛家讲的因果关系吧,你要离开最好连想都不要想,越想越深。


    (结语) 李安说,每个人心中都卧虎藏龙,这头卧虎是我们的欲望,也是我们的恐惧,有时候我们说不出它,我们搞不定它,它让我们威胁,它给我们不安,但也正是因为它的存在,才让我们保持精神上的警觉,才激发你全部的生命力,与之共存。
       少年派因之得到生存,李安因之得到电影的梦境,而我们,按李安的说法,我们因之在这场纯真的幻觉中得知自己并不那么孤单。
                                 The End


    附专访视频观看地址:http://cctv.cntv.cn/lm/kanjian/index.shtml

     8 ) 导演李安的加减法——关于影片与原著的区别


    《Life of Pi》(原谅我不用那个我觉得有误导之嫌的译名)是一部神奇的电影。说它神奇,因为它对我来说,有着强大的后劲。
    当我刚刚看完电影的时候,并不觉得这是一部多么伟大或完美的作品。或许是因为我读过原著、有某些具体的观影期待、也了解基本的情节和最后的反转,我觉得李安只是把这个故事完整地拍了出来。“无功无过,中规中矩”,这是我第一时间的评价。
    但是,在那之后的几天,片中的诸多细节,始终在眼前脑海萦绕不去。影片就像是一杯陈年好酒,入肚之后,逐渐释放其醉人的魅惑。这和大部分看的时候很爽、看过之后便忘的爆米花大片,有着极大的不同。
    我又找出原著,细细再读一遍。于是,我发现了李安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对这个文本所做的加减法。越思越想,我越觉得,李安并非只是以影像复述这个文本;他是在通盘地理解、彻底地思索的基础上,经过缜密的选择、严苛的控制,方才系统性地建构了又一部“李安出品”。

    在将文字转化为影像的过程中,李安做的减法远远多于加法;这当然出于影片篇幅的限制,但对李安来说并非常事。众所周知,这位导演最擅长的,是选择一个短篇或中篇小说,将之抒情地扩展为一部人性的史诗,比如《卧虎藏龙》,比如《断臂山》,比如《色戒》;但把一个长篇拍成电影,之前似乎只有《理智与情感》那一次尝试。
    何况《Life of Pi》和《理智与情感》不同、和绝大多数适合拍成电影的小说都不同,它不是一个故事性很强的文本。全书分为三大部分,而彼此之间存在着明显的断裂,第一部分太过说教,第二部分太过奇幻,第三部分太过书面。难怪有评论认为,这是一部不可能拍摄成电影的小说。
    然而李安拍成了。

    对于许多读者而言,这部精彩的小说,第一部分却着实不好看。除了讲动物园的部分可圈可点之外,主人公Pi对于三大宗教的求索,显得冗长而缺乏趣味。李安显然也对此心知肚明。他去掉了原书中关于宗教教义的解释、以及少年与三位宗教导师平淡的交往过程。
    但如果说李安只是出于影片时长考虑就对第一部分大刀阔斧,未免低估了他。因为,他不但做了大量的减法,还做了一些引人注目的加法。有些加法,也许只是增添影片的趣味性,比如少年在黑板上默写π的数值,比如牧师初见面时说的“You must be thirsty”(这个梗已经被很多人指出了);但另外一些加法,显然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那个初恋的对象。原书中没有这个女孩;很显然,李安加入这个人物,是要传达一些对他来而至关重要的信息。当我们看完整部电影,我们发现,与这个女孩相关的情节,主要作用是带进一些印度教的、文化意义的元素——那些舞蹈(舞蹈老师特意指出这些舞是敬献给神的)、那个手势(森林中的莲花)、那根红线。那些元素,在影片后段对于神秘岛的展现中,一一对应。
    还有一处非常重要。在少年与女孩分离时,中年Pi的旁白声出现:“我记得那一天的一切细节,但奇怪的是,我却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告别的。”——这句话为何重要,稍后再议。

    狂风暴雨,货船沉没,一人一虎,好戏开场。
    原书中,少年在发现救生船上居然有Richard Parker之后,惶惶不安,他罗列了一二三四五六条害死老虎的办法,比如用6支吗啡注射器杀死他、勒死它、毒死它、烧死它,之后意识到这些办法没有一个行得通,只好迫于无奈接受了第七条方案:让它活着。
    我们设想一下,如果碰到昆汀之类的导演,这些主人公臆想中的“杀虎方案”会有一连串的影像表达,那种表达会很生动,很精彩,很有喜剧效果。但李安没有那么做。影片中,主人公从一开始就知道老虎在船上。他看到老虎在海上游泳挣扎,还高呼它的名字,然后目睹对方一跃而起跳入船舱。在老虎再度现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鬣狗之后,Pi似乎也没有考虑过干掉对方。不仅如此,当老虎扒在船舷、命悬一线时,他在短暂犹豫后便选择救它上船,而不是一劳永逸地摆脱它。
    原著中,老虎的活着是无奈的现实;影片中,老虎的存在是主动的选择。原著中,那是一个关乎生命的威胁;影片中,那是另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既然接受了老虎的存在,那么接下去一个问题便是,人与虎如何共存?
    原书中,作者用了大量的篇幅,描述这位在动物园长大的少年对于猛虎漫长的驯服过程。他通过喂食、吹哨子、制造晕船、玩弄老虎的粪便等诸多方式,最终确立了自己的权威,成功地在救生艇上抢得了一块地盘。
    而在影片中,所谓的“驯服”只是一小段插曲。三个steps轻而易举便被一泡热尿摧毁。狼狈不堪的主人公此后便放弃了“驯服”的打算;在绝大多数海上漂流的时间里,都安然地呆在自造的小筏子上,将整个救生艇让给老虎。
    老虎那一泡射向少年的尿,可以看作是李安向小说作者开的一个轻巧的玩笑;其间透露出的,则是东西文明对待“自然”的迥异态度。在西方人眼里,自然是可以被征服、被驯养、被改造的对象;而在东方人看来,that's mission impossible.

    关于如何猎取食物,李安也没有刻意展现。原书中那些我读得最津津有味的段落——比如怎么捕捞杀死和吃掉一只大海龟,比如老虎与鲨鱼的殊死搏斗——李安压根都没拍。这可能是我在刚看完电影时略有失望的根本原因;在我原先的期待和想象中,那些都该是浓墨重彩的视觉奇观。
    但是,李安没有那么拍。
    事实上,原著中所有血腥的、暴力的、残酷的内容,都被李安决然地回避、抑或淡化了。他拍了父亲对Pi的残忍教育,却没有拍老虎究竟是怎么咬死那只山羊的;他将鬣狗对斑马的攻击展现为一个夜空下的剪影,而没有还原书中那段惨不忍睹的描写(那真是太虐了);他没有给被咬下头部的猩猩清晰的特写,也没有拍摄那些动物尸体在船舱内的逐渐腐烂;他没有展现Pi如何从一个杀死一条鱼就忏悔半天的纯真少年迅速转变为一个娴熟的猎食者,而只是拍了些在日光下晾晒的鱼干作为背景交代……直至影片的最后,病床上的Pi缓缓讲述故事的另一个版本。导演完全可以在这段讲述的时候辅之以影像说明,达到更为震撼人心的效果(也不至于浪费了Gérard Depardieu那样的好演员);但没有(我甚至怀疑他其实拍了,只是最终没有剪进去)。不仅如此,那第二故事被说得极尽简练,以至于许多观众在为Pi的母亲究竟是被厨师吃掉的还是鲨鱼吃掉的争论不已;而原书中,那几个人是如何死的、死后又如何,都有十分清晰的说明。
    李安为什么会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他“心慈手软”么?我不这么认为。尽管李安看上去那样的温良儒雅,但能拍出《色戒》,已经证实了他刻画极致的野心和能力。他可以将性拍得那么凶险,自然也能将暴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么,为什么?回到我刚才说很重要的那句话,那句主人公的旁白:我记得那一天的一切细节,但奇怪的是,我却不记得我们是怎么告别的。
    原因在于,那些残酷的真相,那些暴戾的场景,那些血腥的画面,都被主人公选择性地遗忘了。因为,无论是向日本公司职员讲故事的少年Pi,还是向作家讲故事的中年Pi,都已经没有了猛虎的陪伴。

    影片对于原著,还有一处重要的删节。原书中,在少年Pi漂流日久、体力不支的时候,他失明了,也绝望了。在末日的黑暗中,他却在茫茫海面上、奇迹般地遭遇了另一个也在救生艇上漂浮的人,与之展开了一段语意不清、逻辑混乱的对话。当两艘救生艇越靠越近,Richard Parker跃进那艘船,吃掉了那个人,“他给了我一条命,我自己的命,但代价是取走一条命。”“就在那一刻,我心里的某种东西死了,再也没有复活。”
    这段内容在全书占了20页,却被李安毫不留情地全部砍掉。我猜测,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技术性的,因为电影作为影像的艺术,几乎不可能表达出两个盲人在海上对话这样的场景和意境。
    然而,这段文字在原著中却有非常关键的作用。作为读者,往往是在读到这段的时候,才开始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它太梦幻了,太奇怪了,太不可能是“真”的了,和之前那些虽然不合情理、但充满大量具体细节的段落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些文字就好象令人不安的声响,让在睡梦中的你有所警觉,你还没有醒,但意识到自己恐怕是在做梦。更不消说的是,那些对话中的词句充满隐喻,当你读完全书再重读此段,他们的意指便会一一呈现。
    李安删除了这一段情节,但是,他用其它的途径手段完成这段文字的作用。通过大量梦幻的、失真的画面——点亮海面的水母,跃出水面的巨鲸,咫尺天涯的船只、平静如镜的海洋——观众隐隐感知故事的虚构性。至于隐喻的呈现,李安更是不遗余力,从一层层抛开宛若莲花的果实,到漂浮与水面宛若卧佛的神秘岛。事实是,片中元素的符号感是如此之强烈,以至于有观众将这部电影当作《盗梦空间》加以分析。
    但李安对于这个段落的删除,还是造成了问题:原书中,无论在第一个故事(Pi吃了些被老虎咬死的人的肉)还是第二个故事(Pi吃了他杀死的厨师)中,Pi都吃了人;而在影片中,Pi是否是食人者这一点是语焉不详的。这个调整好么?我对此有保留意见。

    无论是书,还是影片,都是极为优秀、难得一见的好作品。两相比较,书更生动,更细致,有关少年Pi用各种技术手段沧海谋生的篇章妙趣横生,充满想象力;而电影更内敛,更唯美,更有整体性和寓言感。
    而无论是书还是电影,都完美地塑造了一个难以忘怀的艺术意象:Richard parker。
    那只老虎究竟意味着什么?众说纷纭,但又都说不彻底,李安干脆表示“这个不能说”。是的,这个没法儿说,因为它本就是个奥义的存在。
    但是,文章的最后,我还是想试图说一说我理解中的“老虎”。那是一种生存的原初动力,一种有生命之物在有生之涯为了继续生而竭尽全力的欲望和力量。被教化、社会化的人,往往已体会不到生的原动力;但是,在残酷的森林法则中,在死亡的汪洋大海中,生,作为一种渺小、脆弱而有限的存在,却能爆发出强大、坚韧、绝对性的力量。为了生,可以不顾道德,可以抛弃人性,哪怕生不如死,哪怕万劫不覆。
    这种原初的动力,最亲密的朋友不是别的,正是恐惧——对于死的恐惧,对于自己将不能继续活着的恐惧,以及,对于宗教的恐惧。世间宗教千万种,但其根本立意如出一辙,都是对于死的粉饰,对于彼岸世界的想象,对于将死之生者的慰藉。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生的敌人不但是死,还包括宗教。这就是为什么,当Pi作为“人性”的存在暴风雨中高呼见证神迹的时候,那只老虎却瑟瑟发抖,彻底化身为“恐惧”本身;也是为什么,当Pi最终回归人世间——那个由法律、道德、宗教、文化建构起的世界,那只老虎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请注意,他只是深入丛林,而没有彻底消失。有必要引述一下李安在接受柴静专访时说的一段话:“我对宗教非常向往,但我的心里始终有一只老虎。”

    不管影片能不能在明年斩获奥斯卡,这只老虎都将长久存在。










     短评

    确实不是《生命之树》....虽然故事讲的有点“纺锤形”,不过对于一个人一只虎在海上漂了将近两个小时来说,全程没尿点除了无与伦比的3D之外,人虎间的化学反应也吸引人!3D绚丽又不炫耀都是为剧情服务,一个片头就把观众震的一片惊呼。中段更是惊的我心里阵阵的“我操”,而且看的我都有点“深海恐惧”

    3分钟前
    • Iber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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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承认,跟要讲的漂流故事一样,电影有个挺吸引人的3D开头。中间开始乏力,大段大段重复的明信片场景,呼唤神灵喊妈妈。至于所谓的黑暗版,这种流于表面、直接扔给倾听者(观众)去选择的方法,真的很独到吗?信哪个会提升你的人生感悟么??

    4分钟前
    • 木卫二
    • 还行

    我以为它会回头,但它只是朝着森林深处望去,然后永远消失了。也许父亲说得对,它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但我非常确定,我在它眼中看到的,绝对不只是我自己目光投射的倒影。它就那么头也不回的走了,但在我内心深处,它永远与我同在。

    9分钟前
    • 叶子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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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有观众看完电影看到了信仰,或者又相信上帝了。而原著是让人宁愿相信有上帝,实际上故事的真相血淋淋的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上帝。在清醒者眼里,你清楚事实的真相,你知道上帝没用;在善良者眼里,你宁愿相信稍微不太残忍的海上驯兽,你宁愿自我选择去相信美好和信仰而已。★★★★

    12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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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言匮乏。就想搬个板凳坐电影院门口跟行人说:来嘛~

    13分钟前
    • 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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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瑰丽壮观、无人能及的冒险之旅。李安用最豪华的视效和最细挚的情感打造了2012年海上漂流版的《荒野生存》,看完电影,我宁愿相信它是一场梦,长醉不醒。【人生到头来就是不停地放下,可最痛心的是,我都没能跟他好好道别……】

    17分钟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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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纽约电影节开幕上看了首映,唯一的感觉就是画面真的太!屌!了!!!!情节非常紧凑,高潮叠起,3D的效果也不是盖的!!!再说一遍,真的太屌了!!!

    22分钟前
    • 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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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星献给自己看到的最好的3D电影。李安自己也说,拍这电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他自己辛苦努力四年终究做到了。第一次如此感受到3D是一部电影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以及变换的画幅比例、层层交替的剪辑,一切都是为了故事本身。故事从冒险到有些奇幻,PI其实没有很多内心表达的镜头,但我可以感受到它

    24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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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座岛上都是丁满!!!

    28分钟前
    • psycho D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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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獴】,艺名丁满,出道时因自身面部表情傻不被业内看好,一直无名,早期作品有《狐獴大宅门》、《狐獴国度》。94年因参演《狮子王》名声大噪,后与疣猪彭彭发行单曲《哈库拉·马塔塔》,并出演电视剧《彭彭丁满历险记》,全球热播。近期,它又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有着出色表演被更多观众熟知。

    30分钟前
    • fish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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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督在旷野修炼,魔鬼要求他展示奇迹将石头变成面包。但基督拒绝了,因为奇迹就是魔鬼的诱惑。故事出现第二个版本正是印证了这一点。它让电影主旨反转:不再是关于信仰的确立,而是它的缺失——信仰不能建立在奇迹之上,但假如你面对一个奇迹,却选择拒绝去相信,这就是没有信仰的悲哀了。

    35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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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着蔷薇,审视我的心灵吧,亲爱的朋友,你应战栗,因为那里才是你本来的面目。”——西格夫里·萨松

    40分钟前
    • 柏林苍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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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父母 我的兄弟 理查帕克最後都離我而去了到頭來我相信人生就是不斷地放下然而痛心的是我都沒能好好的與他們道別」All of life is an act of letting go but what hurts the most is not taking a moment to say goodbye.李安今天到達現場 驚喜至極

    43分钟前
    • Run Girl R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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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撼人心的镜头不少,随便数几个:镜面海、水母夜、飞鱼来袭……3D效果最强的场景之一是奄奄一息的老虎躺在少年腿上的那个夜里,整个影院就像在滴雨,我真的有抬头看是否是电影院天花板漏水了……

    47分钟前
    • tintin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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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邃阔海,浩缈星空,绝境谕旨接踵而来,漩流深处响起弥撒之音。李安从来都不会纵情,他只是个温柔的人,腼腆着讲述内心的哲学。

    49分钟前
    • Obt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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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的片子越来越有得道升仙的感觉。。。把奇幻的世界也拍的太美了/见证上帝的说辞是真是让人羡慕有信仰真好/男主角π说人生虽然要放开一些事物,但是放开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的道别呀。然后我就哭了。。。

    51分钟前
    • 绊倒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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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隐约中感觉,老虎没有回头是我对这片子最大的认可;第二个故事被讲述后,这片子到达了另一个高度。人生是在不断放下,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妥善告别。

    56分钟前
    • 帆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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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渴望美好的事物,却总是无力改变现实的残酷,唯有调整自身的态度,方能为生活寻得一条出路。派将穿透漫天乌云的一线曙光视为神迹,我们又何尝不是因为对光明的憧憬而找到前行的勇气。人生就是不断放下的过程,终有一天能够坦然面对生命中那些遗憾的如影随形。

    60分钟前
    • 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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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D是一项恶心的发明。世界信仰大团结,人与动物一家亲,欢迎李安来导演中国春节联欢晚会,谢谢。

    1小时前
    • 高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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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884年,“木犀草”号沉没,4名船员被困在南大西洋。被困20天后,船员A、B表示,以17岁男仆理查德·帕克的的死换取其他人的生存才是明智的选择,而船员C反对。最终A杀死了理查德·帕克,事后三人分食了他的肉,因此得以生还。后来法庭依法判处A和B死刑,但英国女王将刑期减至6个月监禁,因为她认为A和B是吃了理查德·帕克的尸体才活下来,如果把他们判处死刑,那么理查德·帕克就白死了。英国女王最终确立了一个普通法的先例——危急状态无法构成对谋杀指控的合理抗辩。《少年派》就是以此为原型,派吃掉了其它三个人得以存活,并对人们说了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是老虎(老虎的名字正是理查德·帕克)吃了斑马、狗、猩猩。其实老虎就是派分裂出去的人格,派就是老虎。现实中是理查德·帕克被三位船员吃掉了,李安则是让理查德·帕克吃了三位船员。

    1小时前
    • 朝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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